文學比賽后的第三天,林小滿剛走出教學樓,天**然陰沉下來。遠處傳來悶雷的轟鳴,空氣中彌漫著雨前的潮濕氣息。她加快腳步,但還沒到校門口,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
林小滿慌忙退回教學樓屋檐下,看著瞬間變成雨簾的校園。她沒帶傘,媽媽今天又加班,看來只能等雨小一點再走了。
雨水在地面濺起無數(shù)小水花,打濕了她的鞋尖。林小滿嘆了口氣,正準備找個地方坐下等待,余光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沖進了雨幕中。
是左奇函。他沒帶傘,校服外套很快被雨水浸透,貼在身上勾勒出精瘦的腰線。他似乎在尋找什么,左右張望著,雨水順著他的發(fā)梢滴落。
"左奇函!"林小滿不假思索地喊道。
他猛地轉(zhuǎn)身,看到她后明顯松了一口氣,快步跑了過來。站在屋檐下時,他已經(jīng)渾身濕透,頭發(fā)貼在額前,睫毛上掛著水珠。
"你在找我?"林小滿驚訝地問。
左奇函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張悅她們在門口堵你。"
林小滿心頭一緊,看向校門口。果然,幾個女生正站在門衛(wèi)室旁,時不時張望教學樓方向。
"她們...為什么?"
"嫉妒。"左奇函簡短地說,擰了擰衣角的水,"我送你回去。"
"可是雨這么大..."
左奇函從濕透的書包里掏出一把折疊傘,"幸好書包是防水的。"
撐開傘,他們不得不靠得很近才能都躲在傘下。左奇函的手臂貼著林小滿的肩膀,體溫透過濕漉漉的校服傳來。雨水混合著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形成一種獨特的氣息,讓林小滿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走那邊。"左奇函指了指一條小路,"可以繞開校門口。"
他們沿著校園邊緣走著,雨水在傘面上敲打出節(jié)奏。林小滿偷偷抬頭看左奇函的側(cè)臉,發(fā)現(xiàn)他下巴上還掛著水珠,順著脖頸滑入衣領。他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微微低頭,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
"冷嗎?"他問,聲音比平時柔和。
林小滿搖搖頭,盡管她的手臂已經(jīng)起了細小的雞皮疙瘩。左奇函沒說話,只是把傘更往她那邊傾斜了一些,自己的半邊肩膀暴露在雨中。
"你會淋濕的。"林小滿想把傘推回去。
"沒關系。"左奇函按住她的手,"我習慣了。"
他的手冰涼但有力,覆蓋在林小滿的手背上,像一塊寒玉。那一瞬間,林小滿感覺時間仿佛靜止了,耳邊只剩下雨聲和自己的心跳。
轉(zhuǎn)過一個拐角,他們來到一條林蔭小道。雨勢稍緩,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不時抖落積蓄的雨水。左奇函突然停下腳步。
"看。"他指著路邊一叢被雨水打濕的野薔薇,"像不像《言葉之庭》里的場景?"
林小滿驚訝地看著他,"你也看新海誠?"
"嗯。"左奇函難得地露出一絲笑意,"我爸很喜歡,收集了所有藍光碟。"
提到父親,他的眼神黯淡了一瞬。林小滿想起天臺上的談話,輕聲問:"你經(jīng)常想起他嗎?"
左奇函沉默了一會兒,雨水從傘沿滴落,在他們腳邊形成一個小水洼。
"每一天。"他終于開口,聲音幾乎被雨聲淹沒,"特別是下雨天。他總說,雨是天空在講故事。"
林小滿不知該說什么,只是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左奇函沒有抽開,反而收緊手指,與她十指相扣。
"他走后,家里就變了。"左奇函繼續(xù)說,目光落在遠處的雨幕中,"媽媽把所有時間都投入工作,好像這樣就能忘記痛苦。我們住在同一個房子里,卻像兩個陌生人。"
林小滿第一次聽他說這么多關于家里的事,心里泛起一陣酸楚。她想起自己離家出走的父親,和總是疲憊不堪的母親,突然理解了為什么左奇函會對自己敞開心扉——他們都在不完整的家庭中長大,都懂得那種無法言說的孤獨。
"有時候我覺得,"左奇函的聲音更低了,"如果我表現(xiàn)得足夠好,足夠優(yōu)秀,媽媽也許能多看我一眼,而不是只看到我身上爸爸的影子。"
這句話像一把小刀扎進林小滿心里。她突然轉(zhuǎn)身,不顧雨水打濕肩膀,緊緊抱住了左奇函。
"不是你的錯。"她把臉埋在他濕漉漉的校服前襟,聲音悶悶的,"你已經(jīng)很棒了,真的。"
左奇函僵住了,傘差點脫手。過了幾秒,他才慢慢放松下來,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環(huán)住她的肩膀。
"謝謝。"他輕聲說,呼吸拂過她的發(fā)頂。
他們就這樣站在雨中,任憑雨水打濕衣角和鞋襪。林小滿能聽到左奇函的心跳,有力而急促,與自己的心跳漸漸同步。
不知過了多久,左奇函輕輕拉開距離。他的眼睛在雨幕中顯得格外明亮,像是盛滿了星光。
"我們...該走了。"他說,聲音有些沙啞。
林小滿點點頭,臉頰發(fā)燙。他們重新并肩而行,但這次左奇函的手沒有再松開她的。
雨勢漸小,當他們走到林小滿家樓下時,天空已經(jīng)透出一絲亮色。水洼倒映著灰藍色的天空,像無數(shù)碎片鏡子。
"到了。"林小滿輕聲說,卻不舍得松開手。
左奇函點點頭,但沒有立即離開。他們站在樓道口,雨水從屋檐滴落,形成一道透明水簾。
"你媽媽在家嗎?"他突然問。
"今天她值夜班,要很晚才回來。"
左奇函猶豫了一下,"那...我能上去坐坐嗎?衣服都濕了。"
林小滿的心跳漏了一拍,臉頰瞬間燒了起來。她點點頭,帶著左奇函上了樓。
公寓很小,但整潔溫馨。林小滿找出干毛巾和媽媽的一件舊T恤給左奇函,"浴室在那邊,你可以...換一下。"
左奇函道了謝,去浴室換衣服。林小滿則在自己房間快速換了干衣服,然后用微波爐熱了兩杯牛奶。
當左奇函出來時,穿著明顯小了一號的T恤,頭發(fā)還滴著水,看起來莫名地稚氣。林小滿忍不住笑了,遞給他一杯熱牛奶。
"笑什么?"左奇函接過杯子,嘴角微微上揚。
"沒什么,就是...你看起來很不一樣。"
"你也是。"左奇函的目光掃過她毛茸茸的居家服和散開的頭發(fā),"很...可愛。"
這個簡單的形容詞讓林小滿差點打翻牛奶。她慌忙轉(zhuǎn)身去拿餅干,掩飾自己發(fā)燙的臉頰。
他們坐在客廳的小沙發(fā)上,中間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雨聲隔著窗戶傳來,模糊而溫柔。
"你爸爸...是什么樣的人?"林小滿小心地問。
左奇函的眼神柔和下來,"他很溫柔,喜歡音樂和電影。雖然工作很忙,但總會抽時間陪我練琴。"他頓了頓,"生病后,他變得很瘦,但從不抱怨。最后一次住院時,他還讓我把MP3帶給他,說要聽德彪西。"
林小滿看到左奇函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子邊緣,指節(jié)微微發(fā)白。
"他一定很為你驕傲。"她輕聲說。
左奇函抬頭看她,眼中閃過一絲脆弱,"我希望如此。"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雨聲填補了空白。林小滿突然想起什么,起身從書架上拿出一本相冊。
"這是我小時候,"她翻開相冊,指著一張泛黃的照片,"那時候爸爸還在。"
照片上的小女孩扎著兩個羊角辮,被一對年輕夫婦夾在中間,笑容燦爛。左奇函湊近看了看,目光停留在那個戴眼鏡的年輕男人身上。
"你們長得很像。"他評論道。
"是嗎?"林小滿苦笑,"我寧愿不像他。媽媽說他和外表相反,是個極其自私的人。"
"你還想見他嗎?"
林小滿思考了一會兒,"有時候會想,但不是因為想念...只是好奇他過得怎么樣,有沒有后悔。"
左奇函點點頭,似乎完全理解這種復雜的情感。他的手指輕輕擦過照片邊緣,"至少你還有這些回憶。"
"嗯。"林小滿合上相冊,"你呢?有什么特別想記住的關于爸爸的事嗎?"
左奇函的眼神飄向窗外,"很多。但最清晰的是他教我彈《夢中的婚禮》的那天。我總彈錯一個音符,他耐心地一遍遍示范,直到我學會。他說...音樂是最誠實的語言,能表達言語無法描述的情感。"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后幾乎變成自言自語。林小滿不自覺地靠過去,肩膀貼著他的。
"能彈給我聽嗎?"她問,"那首曲子。"
左奇函轉(zhuǎn)頭看她,兩人的臉近在咫尺。他的睫毛上還掛著細小的水珠,在燈光下閃閃發(fā)亮。
"現(xiàn)在?"
"嗯。"
左奇函環(huán)顧四周,"但這里沒有鋼琴。"
"用這個。"林小滿從茶幾抽屜里拿出一個小電子琴,只有兩個八度的鍵,"我小時候?qū)W的,雖然音質(zhì)很差..."
左奇函接過電子琴,放在膝蓋上。他的手指在迷你琴鍵上舒展開來,開始彈奏那首熟悉的旋律。雖然音色單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