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閑感覺自己像塊破抹布,被人隨意地拎著晃悠。喉嚨里那股腥甜的鐵銹味還沒散盡,五臟六腑隱隱作痛,耳朵里更是嗡嗡作響,仿佛有幾百只蜜蜂在開搖滾演唱會。她費(fèi)力地睜開被血糊住、又沉又澀的眼皮,視線模糊了好一陣才勉強(qiáng)聚焦。
映入眼簾的,是一件皺巴巴、月白色的寬大道袍,袖口和下擺處沾染著幾塊深色的油漬,還有幾點(diǎn)可疑的、像是酒液干涸后的痕跡。視線順著那拎著自己后衣領(lǐng)的手往上移——骨節(jié)分明,手指修長,但指甲蓋邊緣似乎有點(diǎn)……沒修剪干凈?再往上……
一張胡子拉碴、睡眼惺忪的……大叔臉。
頭發(fā)半灰半白,隨意地在頭頂挽了個歪歪扭扭的道髻,幾縷不羈的發(fā)絲垂落在額前和頰邊。眉毛倒是挺濃,此刻卻因?yàn)樾奶鄱o緊皺在一起。眼睛不大,此刻半瞇著,眼皮耷拉,眼底下是兩團(tuán)濃重的、仿佛幾百年沒睡好的青黑色。鼻梁還算挺,只是鼻頭微微發(fā)紅,像是常年被酒氣熏染。嘴唇上方和下巴上,覆蓋著一層濃密卻顯然疏于打理的灰白胡茬。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那股濃郁得幾乎化不開的……酒氣?混雜著一種仿佛在太陽底下曬了三天三夜懶骨頭才能腌入味的、深入骨髓的慵懶氣息。他就那么隨意地站著,仿佛全身的骨頭都缺了鈣,沒一塊是硬的,整個人透著一股“能躺著絕不坐著,能坐著絕不站著”的終極咸魚精髓。
此刻,這位咸魚大叔正用他那雙惺忪的睡眼,心疼無比地、死死盯著平臺上那堆還在閃爍著七彩靈光的測靈石碎片,那眼神,活像是守財(cái)奴看著自己祖?zhèn)鞯慕鹪獙毐蝗水?dāng)街砸碎。
“我的酒錢啊……”他哀嚎一聲,聲音沙啞,帶著宿醉未醒的濃重鼻音,充滿了痛徹心扉的絕望,“這么大一塊上古青玄玉心……能換多少壇百年醉仙釀?!哪個敗家玩意給弄碎的?!”
林小閑被他晃得頭暈眼花,又聽他一口一個“酒錢”,心里忍不住吐槽:這位大佬,您關(guān)注的重點(diǎn)是不是有點(diǎn)歪?我這條剛撿回來的小命還在您手里提著呢!還有,這破石頭是我弄碎的?它自己炸的好不好!我才是受害者!
傳功長老清咳一聲,上前一步,神色復(fù)雜地看了一眼被拎著的林小閑,又看向那醉醺醺的大叔,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恭敬:“醉云師叔,您來了。這測靈石……是這位新晉弟子測試靈根時(shí),因靈根資質(zhì)過于……特殊,靈力過于龐大,故而承受不住,自行碎裂的?!彼D了頓,加重語氣,“此女,乃極品天靈根。”
“極品天靈根?”醉云真人(林小閑終于把稱號和人對上了)的睡眼似乎睜大了一瞬,但那點(diǎn)驚訝瞬間就被更濃重的心疼淹沒,“極品天靈根就能隨便炸東西了?這青玄玉心多稀罕你們知道嗎?!我當(dāng)年在南海蹲了三十年才挖到拳頭大一塊!這么大一整塊……能造多少套酒具啊!暴殄天物!暴殄天物??!”他捶胸頓足,痛心疾首,仿佛碎的不是測靈石,而是他的命根子。
天樞長老臉色依舊難看,聞言更是冷哼一聲:“醉云師兄!此女心性浮躁,毫無敬畏,登頂通天梯已是僥幸,如今又毀壞宗門重寶!縱有極品靈根,亦是禍非福!依我看,當(dāng)廢其修為,逐出宗門,以儆效尤!”他看向林小閑的眼神,充滿了冰冷的厭惡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
林小閑心里咯噔一下,廢修為?逐出宗門?聽起來……好像也不錯?雖然過程可能有點(diǎn)痛,但結(jié)果似乎正是她夢寐以求的種田養(yǎng)老生活??!她眼睛瞬間亮了,充滿期待地看向天樞長老——老頭,加把勁!快說服他們!
然而,醉云真人拎著她的衣領(lǐng),把她又往上提溜了一下,像打量一件剛到手卻摔壞了的古董。他那雙帶著紅血絲的醉眼在林小閑沾滿血污和灰塵的小臉上掃過,又在她那身破爛的補(bǔ)丁衣服上停留片刻,眉頭皺得更緊了,嘴里嘖嘖有聲:“廢修為?逐出宗門?天樞師弟,你這心腸比東海玄冰還冷啊。人家小丫頭片子,剛爬完那破梯子,又差點(diǎn)被這破石頭炸死,多不容易?再說了……”
他話鋒一轉(zhuǎn),語氣變得極其肉疼:“這可是極品天靈根!萬載難逢!廢了?那不等于把一壇子萬年醉仙釀倒進(jìn)陰溝里?敗家!太敗家了!”他痛心疾首地?fù)u頭,仿佛天樞長老才是那個最大的敗家子。
“那依師兄之見?”傳功長老沉聲問道,目光在醉云真人和林小閑之間逡巡。
醉云真人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一股更濃的酒氣撲面而來,熏得林小閑直皺眉。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懶洋洋地、用一種仿佛在說“今天午飯吃什么”的隨意口吻道:“還能怎么辦?石頭都碎了。這小丫頭看著也怪可憐的,炸得一身血,衣服也破了……嗯,跟我走吧。我那凌云峰地方大,正好缺個……嗯,缺個能幫我催生點(diǎn)釀酒靈果的徒弟。”
轟——!
平地驚雷!
不僅天樞長老臉色瞬間鐵青,連丹陽長老和傳功長老都露出了錯愕的神情。清虛子更是目瞪口呆。
“醉云師兄!不可兒戲!”天樞長老厲聲道,“此女身負(fù)極品天靈根,乃宗門萬年氣運(yùn)所鐘!豈能交由你……交由你……”他后面的話噎在喉嚨里,顯然是顧忌對方身份,沒敢直接說“你這醉鬼懶漢耽誤了”。
醉云真人懶洋洋地掏了掏耳朵,仿佛沒聽見天樞長老的咆哮,反而低頭看向手里拎著的林小閑,那雙醉眼里似乎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小丫頭,炸了我的酒錢,總得賠吧?跟我走,幫我種靈果釀酒抵債,怎么樣?包吃包住,活不重,地方也清凈,保證沒人煩你?!?/p>
林小閑被他晃得頭暈,腦子還在消化這突如其來的“收徒”信息。包吃包???活不重?清凈沒人煩?聽起來……好像比被廢修為或者被當(dāng)成珍稀動物圍觀強(qiáng)那么一丟丟?而且這師父看起來……似乎、大概、可能……也是個同道中人(咸魚)?
雖然他身上那味兒實(shí)在有點(diǎn)沖。
“師叔!”天樞長老急了,轉(zhuǎn)向傳功長老,“掌門師兄!此事萬萬不可!醉云師兄他……他常年醉臥峰頭,自身修行都……都……如何能教導(dǎo)此等絕世璞玉?當(dāng)由掌門師兄親自收徒,或由傳功堂諸位長老共同……”
“行了行了?!弊碓普嫒藰O其不耐煩地打斷了天樞長老的慷慨陳詞,又打了個哈欠,睡意重新涌了上來,“吵得我腦仁疼。掌門師兄,您說句話?”他看向傳功長老,眼神里帶著點(diǎn)“趕緊完事我好回去睡覺”的催促。
傳功長老(林小閑這才意識到這位可能是掌門)沉默了片刻,深邃的目光在林小閑那張寫滿“我想躺平”和“我無辜”的小臉,以及醉云真人那副“天塌下來也別耽誤我睡覺”的憊懶模樣上來回掃視。最終,他緩緩嘆了口氣,聲音帶著一種認(rèn)命般的無奈:“罷了。醉云師弟所言……也不無道理。此女心性……確與常人不同?;蛟S……你那凌云峰,正是她的去處。只是……”
他目光陡然變得銳利,看向醉云真人,帶著一絲警告:“師弟,此乃宗門未來之希望,你既收下,便不可再如往日般懈?。⌒璧谩拧蒙搭?!”最后四個字,他說得有些艱難,顯然對這位師弟的“看顧”能力深表懷疑。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弊碓普嫒朔笱艿?cái)[擺手,仿佛在趕蒼蠅。他低頭對還處于懵逼狀態(tài)的林小閑咧嘴一笑,露出兩排還算整齊的牙齒,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帶著點(diǎn)不懷好意和……算計(jì)?
“成了,小丫頭,以后你就是我醉云真人的關(guān)門弟子了!走,跟師父回家睡覺……哦不,回峰修煉去!”說完,也不等林小閑反應(yīng),更沒理會天樞長老那幾乎要噴火的眼神和其他人復(fù)雜的目光,拎著林小閑的后衣領(lǐng),就像拎著一只剛撿來的、還在滴血的破布貓,腳下云氣一聚,懶懶散散地騰空而起,搖搖晃晃地朝著遠(yuǎn)處一座云霧繚繞、看起來就……很偏僻的山峰飛去。
“醉云師兄!你……唉!”天樞長老看著那歪歪扭扭消失在云層里的遁光,氣得一跺腳,腳下的白玉地面都裂開幾道細(xì)紋。
丹陽長老捋著胡子,苦笑搖頭:“極品天靈根配醉云師兄……這組合,怕是要把玄天宗的天都捅個窟窿出來……”
傳功長老望著醉云峰的方向,眼中憂慮更深,最終化作一聲長嘆:“是福是禍……且看天意吧?!?/p>
……
林小閑感覺自己不是在飛,而是在坐一臺年久失修、嚴(yán)重超載還酒駕的破電梯。醉云真人的遁光歪歪扭扭,忽高忽低,好幾次林小閑都以為自己要被甩下去,嚇得她死死閉著眼,雙手本能地抱住了……抱住了醉云真人那條油膩膩的袍袖。
風(fēng)聲在耳邊呼嘯,夾雜著醉云真人那帶著酒氣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哼唧聲,像是在哼什么不成調(diào)的小曲兒。濃烈的酒味混合著汗味和一種……像是陳年腌菜壇子沒蓋緊的餿味兒?直往林小閑鼻孔里鉆,熏得她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師……師父?”她強(qiáng)忍著嘔吐的欲望,試探著叫了一聲,聲音在風(fēng)里抖得不成樣子,“您……您能飛穩(wěn)點(diǎn)嗎?我……我有點(diǎn)暈車……不,暈飛……”
“嗯?暈?。俊弊碓普嫒怂坪醪畔肫鹗掷镞€拎著個人,低頭看了一眼,睡眼朦朧,“忍忍,快到了。嘖,你這丫頭,身子骨也太弱了,還沒我釀的酒壇子結(jié)實(shí)?;仡^得給你補(bǔ)補(bǔ)……”說著,遁光又是一個急轉(zhuǎn)彎加俯沖,林小閑感覺自己像被塞進(jìn)了滾筒洗衣機(jī),眼前金星亂冒。
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交代在這趟死亡航班上時(shí),遁光猛地一沉,速度驟減。
“到了!”醉云真人懶洋洋的聲音響起。
林小閑顫巍巍地睜開眼。腳下是一片還算平坦的山崖,前方不遠(yuǎn)處,依著山勢,建著幾間……與其說是殿宇,不如說是特大號茅草屋的建筑?屋頂覆蓋著厚厚的、顏色深淺不一的茅草,墻壁是粗糙的原木和山石壘砌而成,縫隙處還能看到頑強(qiáng)鉆出來的青苔和小草。整個建筑群透著一股濃烈的“就地取材、隨緣搭建、能住就行”的咸魚氣息。唯一還算有點(diǎn)“仙家氣象”的,是山崖邊一棵虬枝盤結(jié)、葉片如碧玉般溫潤的古松,樹下歪歪扭扭地放著一張石桌和幾個石墩。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酒香、草木清香,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霉味?幾片枯葉被山風(fēng)卷著,在空地上打著旋兒。
“這……這就是凌云峰?”林小閑看著那幾間仿佛隨時(shí)會被風(fēng)吹倒的茅屋,再看看遠(yuǎn)處其他山峰上隱約可見的瓊樓玉宇、霞光繚繞,內(nèi)心落差感巨大。說好的頂級洞府呢?這落差比前世從CBD寫字樓掉進(jìn)城中村出租屋還夸張!
“對啊,怎么樣,夠清凈吧?”醉云真人隨手把林小閑往地上一放,自己也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骨頭關(guān)節(jié)發(fā)出一陣噼里啪啦的爆響,仿佛幾百年沒活動過了?!澳沁吥情g最大的,是我的窩。旁邊那間小點(diǎn)的,以前堆雜物,以后歸你了。自己收拾收拾?!彼噶酥缚窟吷弦婚g看起來更破敗、窗戶紙都爛了幾個洞的小茅屋。
林小閑看著那黑洞洞的門戶,嘴角抽搐:“師父……這……沒塌吧?”
“塌不了!”醉云真人擺擺手,打著哈欠就往最大的那間茅屋走,“放心住!塌了師父給你挖坑埋……咳,給你再造一間!對了,”他走到門口,像是想起什么,回頭扔過來一個灰撲撲、巴掌大的小布袋,“喏,見面禮。里面有辟谷丹和幾塊下品靈石,餓了啃丹藥,想買東西自己下山。沒事別煩我,我要去……嗯,參悟大道了。”說完,也不等林小閑反應(yīng),一頭鉆進(jìn)了茅屋,“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門。
參悟大道?林小閑看著那緊閉的、仿佛還晃悠了兩下的破木門,又低頭看了看手里那個散發(fā)著淡淡霉味的破布袋子。
這師父……好像比她想象中還要不靠譜?。?/p>
她拖著依舊酸痛的身體,一步一挪地走向那間屬于自己的“洞府”。推開吱呀作響、仿佛隨時(shí)會散架的木門,一股濃烈的灰塵混合著陳腐木頭的氣息撲面而來,嗆得她直咳嗽。屋內(nèi)光線昏暗,只有屋頂幾個破洞漏下幾縷天光。地上積著厚厚的灰塵,墻角掛著蛛網(wǎng),角落里堆著一些看不清是什么的破爛雜物,散發(fā)著一股鐵銹和霉?fàn)€的味道。唯一還算完整的家具,是一張三條腿的破木桌,正用一種極其別扭的姿勢,倚靠著墻角勉強(qiáng)站立著。
家徒四壁?不,這連“壁”都快沒了!
林小閑站在門口,看著這堪比鬼屋的“仙家洞府”,又想起測靈石爆炸時(shí)的恐怖,想起天樞長老那冰冷的眼神,再想想醉云真人那副“別煩我睡覺”的尊容,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憤涌上心頭。
她前世卷到猝死,這輩子就想安安靜靜當(dāng)條咸魚,怎么就那么難?!
“啪嗒?!?/p>
一滴溫?zé)岬囊后w砸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上,暈開一個小小的深色圓點(diǎn)。
林小閑抬手抹了把臉,指尖一片濕潤。
哭了?她居然哭了?
是氣的?是委屈?還是被這破地方給熏的?
她不知道。她只覺得胸口堵得慌,渾身又累又痛,只想找個干凈地方躺下,什么都不想管。
環(huán)顧四周,唯一能躺的地方,似乎只有那張三條腿的破桌子下面?或者……那堆散發(fā)著可疑氣味的雜物旁邊?
林小閑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喉頭的哽咽和鼻子的酸楚。不行,不能躺!這破地方連躺的資格都沒有!至少……至少得先弄塊能躺的地兒!
她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到屋子中間,看著滿地的灰塵和雜物。前世作為社畜的最后一丁點(diǎn)“職業(yè)素養(yǎng)”被逼了出來——再爛的環(huán)境,也得先收拾出一個能喘氣的角落!
她挽起同樣破爛的袖子,露出纖細(xì)的胳膊,目光落在角落一堆雜物里露出的一截破掃帚把上。
“清潔術(shù)……清潔術(shù)……”林小閑努力回憶著原主記憶中那點(diǎn)微末的、屬于凡人武者的粗淺氣勁運(yùn)用法門,試圖調(diào)動體內(nèi)那微弱的氣感。她記得醉云真人說過,她現(xiàn)在是極品天靈根?雖然她完全沒感覺,但……試試?
她笨拙地、生澀地,將體內(nèi)那點(diǎn)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jì)的氣流,按照記憶中一個最基礎(chǔ)的風(fēng)系小法術(shù)的路線,極其別扭地運(yùn)轉(zhuǎn)起來。指尖傳來微弱的、幾乎感覺不到的麻癢感。
“清風(fēng)徐來!”她低喝一聲,帶著點(diǎn)破罐子破摔的悲壯,朝著前方滿是灰塵的地面一指!
噗——
一股微弱得如同嬰兒呼吸般的、連蠟燭都吹不滅的小風(fēng),顫顫巍巍地從她指尖冒了出來,只勉強(qiáng)卷起了地上一小撮灰塵,在空中打了個旋兒,就消散無蹤。剩下的灰塵,紋絲不動。
林小閑:“……”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連灰塵都在嘲笑她。
“噗……哈哈哈哈!”一聲壓抑不住的、帶著濃重酒氣的爆笑,突然從隔壁最大的茅屋里炸響!那笑聲極其放肆,震得林小閑這間破屋的房梁都簌簌掉灰。
“哈哈哈!小丫頭!你管那叫清風(fēng)徐來?哈哈哈……嗝!笑死為師了!那叫……那叫‘屁風(fēng)無力’!哈哈哈!”醉云真人那幸災(zāi)樂禍、毫不掩飾的嘲笑聲穿透薄薄的木板墻,清晰地砸在林小閑的耳朵里。
林小閑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是氣的!羞憤交加!
她猛地抬頭,對著隔壁那面破墻,用盡全身力氣,發(fā)出了穿越以來最響亮、最憤怒、最憋屈的咆哮:
“老酒鬼!你給我閉嘴!再笑信不信我拆了你這破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