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上的瑤臺,終年覆著一層薄薄的云靄,像是為這座仙境披上了一層朦朧的輕紗?,幖衽o立于白玉欄桿旁,素色的裙擺隨著天界的微風輕輕拂動,宛如一朵即將綻放的白蓮。她垂眸俯瞰著下方的云海,目光溫柔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三界萬物在她眼中清晰可見:東海水晶宮里,龍王正為小太子舉辦百年宴,珍珠瑪瑙灑了滿殿,流光溢彩;西昆侖的雪山上,修行千年的雪狐終于化為人形,正好奇地觸摸著初生的嫩芽;南瞻部洲的集市里,小販們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帶著人間特有的煙火氣;北俱蘆洲的荒原上,牧民們趕著羊群追逐水草,歌聲在曠野中回蕩。
“神女,您已在此佇立三個時辰了?!鄙砗髠鱽硎膛`溪的聲音,她捧著一盞香茗,輕聲說道,“天帝陛下請您去凌霄殿議事?!?/p>
瑤姬緩緩轉(zhuǎn)過身,她的容顏清麗絕倫,眉心一點朱砂痣更添神韻?!翱芍呛问??”她的聲音輕柔動聽,像是山澗清泉流淌而過。
靈溪搖搖頭:“奴婢不知,只是看天帝陛下身邊的仙官神色凝重,許是有要事相商?!?/p>
瑤姬微微頷首,接過靈溪手中的茶盞,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她輕啜一口,茶香在舌尖彌漫開來,帶著一股淡淡的蘭花味。這是她親手栽種在瑤臺后院的靈蘭所制,每一片茶葉都凝聚著她的神力,能安神定氣。
來到凌霄殿,只見天帝高坐于龍椅之上,眉頭微蹙。兩旁的仙官們也都神色肅穆,偌大的宮殿里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瑤姬走上前,依著天界的禮儀盈盈下拜:“瑤姬參見陛下?!?/p>
“免禮。”天帝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瑤姬,你掌三界萬物生息,功德無量,本應潛心修行,早日位列上神??山仗鞕C示警,你塵緣未了,恐會影響修行之路。”
瑤姬心中一怔,她從未沾染過凡塵之事,何來塵緣未了?但她并未多問,只是靜靜地等待著天帝的下文。
天帝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你可知三百年前,昆侖墟那場大戰(zhàn)?”
瑤姬點頭:“臣妾略有耳聞。當時魔族入侵,三界仙神合力抵抗,最終將魔族擊退,封印于幽冥深淵?!?/p>
“正是。”天帝的目光變得悠遠,“那場大戰(zhàn)中,墨淵上神為護你,身受重傷,險些魂飛魄散。他以自身元神為引,才助你化解了魔族的致命一擊。此事本應隨著時間流逝而煙消云散,可天機顯示,你二人之間的因果尚未了結(jié),這便是你的塵劫。”
瑤姬的心頭猛地一顫,三百年前的畫面在腦海中浮現(xiàn):漫天的魔氣中,墨淵上神身著玄色戰(zhàn)甲,手持長劍,擋在她身前。他的后背被魔刃劃傷,鮮血染紅了玄色的戰(zhàn)甲,宛如雪地里綻開的紅梅。他卻回過頭,對她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別怕,有我在。”
原來,他為她付出了這么多。這些年來,她一直以為那只是同僚間的相互扶持,卻不知其中藏著如此深厚的情誼。
“陛下,那我該如何做?”瑤姬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你需下凡渡劫,了結(jié)這段塵緣?!碧斓壅f道,“凡塵一世,你將失去所有神力,以凡人之軀體驗生老病死、愛恨嗔癡。若能順利渡過此劫,你便可勘破情關(guān),修行更上一層樓;若是渡不過……”
天帝沒有說下去,但瑤姬明白其中的兇險。渡不過,便可能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她深吸一口氣,目光變得堅定:“臣妾遵旨?!?/p>
離開凌霄殿,瑤姬漫步在回瑤臺的路上。天界的月光灑在她身上,像是為她鍍上了一層銀霜。她想起墨淵上神,那個總是沉默寡言,卻總在關(guān)鍵時刻保護她的男子。他的眼神深邃如夜空,讓人看不透其中的情感。
回到瑤臺,瑤姬將自己珍藏的一枚玉佩小心翼翼地放進錦囊。這是三百年前墨淵上神在她生辰時送的,玉佩溫潤通透,上面刻著一朵小小的蘭花,正是她的象征。她輕輕撫摸著玉佩,喃喃自語:“墨淵,等我回來?!?/p>
第二天清晨,天還未亮,瑤姬便來到南天門。守門的天將看到她,恭敬地行禮:“參見神女?!?/p>
瑤姬點頭示意,轉(zhuǎn)身看向身后的天界。云海翻騰,仙樂縹緲,這里是她生活了數(shù)萬年的地方,有著她熟悉的一切。但她知道,自己必須離開。
她閉上雙眼,縱身躍下南天門。耳邊風聲呼嘯,身體不斷下墜。在意識消失的最后一刻,她仿佛看到墨淵上神站在南天門的云端,目光緊緊追隨著她,眼中滿是不舍與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