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剛漫過香樟樹干，配送車的后備箱和后座都塞滿了向日葵，二十來盆擠得滿滿當當，留下淡淡的綠痕。

尹之妍扒著車門數(shù)了兩遍，指尖點過最歪的那盆。

尹之妍“這盆放側(cè)臺，開花時準能搶鏡?！?/p>

邊伯賢靠在車邊笑。

邊伯賢“你挑的每盆都像在跟舞臺較勁，粉絲肯定喜歡?！?/p>

他知道她故意選了一些花盆傾斜、花瓣參差不齊的，說“太順了看著沒勁”。

尹媽媽領著幾個噴壺出來，往副駕塞。

尹媽媽“之前說向日葵得早晚各噴次水，葉子上掛著水珠才精神?！?/p>

尹之妍忽然從花房拿了卷膠帶，蹲下來給每盆花的盆底貼標簽，上面畫著簡筆小人，有的舉著麥克風，有的跳著歪扭的舞。

尹之妍“這是給工作人員的暗號，她畫麥克風的多曬曬太陽，跳舞的少澆點水?！?/p>

她頭也不抬。

邊伯賢看著她把最后一張標簽貼好，忽然說。

邊伯賢“見面會直播鏈接，我讓助理發(fā)你手機上。”

尹之妍“知道了。”

她手一頓，腰帶在指尖繞了兩圈，聲音聽不出情緒，卻把貼歪的標簽又重新粘了粘。

配送車正要啟動時，邊伯賢往后窗看，尹之妍蹲在空了一半的花架前，把剩下的向日葵往陽光下挪，吉他斜靠在花架邊，弦上還纏著根薰衣草的干花。

他忽然讓司機慢點開，對著窗外喊。

邊伯賢“花開了我拍視頻給你！”

尹之妍“快走吧，別耽誤事。”

她的回應帶著點含糊的倔勁。

后視鏡里，那抹聲音慢慢變小，卻能看見她抬手碰了碰吉他弦，陽光落在琴弦上，亮得像句沒說出口的期待。

時間轉(zhuǎn)換——

下午的時候，裴秀智推開花房木門時，發(fā)梢還粘著片場的雨絲——深灰色西服外套的袖口卷著，露出手腕上磨舊的紅繩，那是16年拍民國劇時，尹之妍送的同款。

裴秀智“之妍，你要的劇組紫菜包飯，熱乎的?！?/p>

她把油紙包放在操作臺上，包裝袋上的熱氣在玻璃頂折射下，映出細碎的光斑。

宋聽正蹲在花架前給薰衣草系標簽，指尖沾著泥土。

宋聽“秀智這是剛下戲？外套都沒換?！?/p>

裴秀智“剛殺青，妝都沒卸就來了?！?/p>

裴秀智用手背蹭了蹭臉頰，蹭下點淺棕色的戲妝粉，目光落在墻角的鐵皮柜上，深綠色的柜身被陽光曬得泛出溫潤的光，銅制鎖扣擦的能映出人影。

裴秀智“這柜子跟16年劇組那只鐵箱真像，你當時就把銀戒鎖在里面，鑰匙扣上掛著個小薰衣草掛墜，我還借去當?shù)谰吲倪^特寫。”

尹之妍正往噴壺里灌營養(yǎng)液，玻璃壺壁上的水珠順著指縫往下淌，滴在深藍色圍裙上。

她放下噴壺，從圍裙口袋里摸出串鑰匙，銅鑰匙鏈晃出輕響，最末端的薰衣草掛墜果然還在，只是花瓣的漆掉了大半。

鐵皮柜“咔嗒”一聲彈開，最上層抽屜鋪著的深藍色絲絨布，被歲月浸的發(fā)暗，卻平整得沒有一絲褶皺。

素圈銀戒躺在左邊，戒面那道劃痕在光線下像條細縫，是當年蹭到金屬墻角時留下的，右邊刻著“Y”的戒指，托底還留著淡淡的指痕，是常年摩挲的印記。

裴秀智“還這么亮?！?/p>

裴秀智的指尖懸在半空，離素圈戒指還有半寸就聽住了。

17年在劇組化妝間，她見過尹之妍用軟布擦這枚戒指，連指縫里的灰都要挑出來。

裴秀智“當時就覺得這戒指不一般，你連睡覺都攥在手里，有次拍落水戲，你先把戒指塞進防水袋，再往水里跳?！?/p>

尹之妍捏起素圈戒指，指腹反復碾過那道劃痕，觸感像摸過老樹干的紋路。

尹之妍“他太忙了?！?/p>

她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薰衣草花瓣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