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的校園空曠而寂靜,只有路燈在濕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昏黃的光暈。
廣播站的小屋里,程椰關掉設備,揉了揉有些發(fā)酸的脖頸,終于結束了本周最后一期晚間節(jié)目。她收拾好背包,習慣性地走到窗邊想看看夜色,卻猛地頓住了腳步。
窗外,不知何時已是大雨滂沱。豆大的雨點瘋狂地砸在玻璃窗上,發(fā)出密集的噼啪聲,連成一片白茫茫的水幕。
狂風卷著雨絲呼嘯而過,吹得窗外的樹枝瘋狂搖曳,像張牙舞爪的鬼影。路燈的光暈在雨幕中模糊成一個個昏黃的光團。
糟了。
程椰心里一沉,她今天根本沒帶傘!而且看這架勢,雨一時半會兒根本不會停。廣播站位于老教學樓的頂層角落,這個時間點,教學樓里恐怕剛上完晚自習下課。一種被隔絕在孤島上的無助感瞬間攫住了她。
她試著推了推門,冰冷的金屬把手紋絲不動——這棟樓為了安全,每晚九點會自動落鎖!她真的被困在這里了!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驚雷毫無預兆地在頭頂炸開!
慘白的電光瞬間撕裂漆黑的夜空,將廣播站內(nèi)照得一片慘白,隨即又陷入更深的黑暗。緊接著,是“咔嚓”一聲巨響,似乎是附近哪棵樹的枝干被劈斷了!
程椰“啊!”
程椰嚇得驚叫一聲,下意識地抱頭蹲下,心臟狂跳不止。
廣播站里那點微弱的設備指示燈在雷光中忽明忽滅,老舊的電線在墻壁里發(fā)出細微的滋滋聲。
室內(nèi)溫度驟降,陰冷的空氣裹挾著潮濕的霉味,絲絲縷縷地鉆進衣服里??謶窒癖涞奶俾p繞上來,她緊緊抱住自己的膝蓋,把臉埋進去,身體微微發(fā)抖。
時間仿佛被拉長,每一秒都充斥著雨聲、風聲和令人心悸的雷聲。
就在這時——
“砰!砰!砰!”
一陣急促而用力的拍門聲穿透雨幕和雷聲,清晰地傳來!
程椰猛地抬起頭,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是誰?!
楊博文“程椰!你在里面嗎?!”
一個熟悉又帶著急切喘息的聲音隔著門板響起,是楊博文!
巨大的驚喜和安全感瞬間沖垮了恐懼的堤壩!程椰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到門邊,手忙腳亂地打開門鎖。
門被猛地從外面拉開,帶著一身濕冷的雨氣和夜風的楊博文出現(xiàn)在門口。
他顯然是一路跑來的,額發(fā)被雨水徹底打濕,凌亂地貼在額前和臉頰上,校服外套深了一大片,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少年清瘦卻堅實的輪廓。
他微微喘著氣,胸口起伏,手里緊緊攥著一把黑色的折疊傘,雨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不斷滴落。
看到門后安然無恙、只是臉色蒼白的程椰,他緊繃的肩線似乎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瞬,深潭般的眼底翻涌著復雜的神色,有擔憂,有慶幸,或許還有一絲別的什么。
程椰“楊博文!”
程椰再也抑制不住,巨大的安心感和劫后余生的激動讓她腦子一片空白,幾乎是本能地撲了上去,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他冰冷的、帶著濕意的身體!
楊博文渾身猛地一僵!少女溫軟的身體帶著淡淡的、屬于廣播站的油墨和灰塵氣息,毫無預兆地撞進他懷里。
她的手臂環(huán)著他的腰,臉頰隔著濕透的校服貼在他胸口,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急促的心跳和微微顫抖的身體。
一股清甜的、像某種水果糖的香氣混合著雨水的濕冷,瞬間將他包裹。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楊博文的身體僵硬得像一塊石頭,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地抬起,懸在半空。
似乎想回抱她,又似乎想推開她。
最終只是僵硬地停留在那里,指尖微微顫抖。
廣播站昏暗的光線下,他冷白的皮膚上,從耳根到脖頸迅速漫開一片緋紅。
幾秒鐘后,程椰才猛地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像被燙到一樣飛快地松開手,后退一大步,臉頰瞬間燒得通紅,連耳根都紅透了,慌亂得語無倫次:
程椰“對…對不起!”
程椰“我…我不是故意的!”
程椰“我就是…就是太害怕了……”
楊博文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著胸腔里同樣紊亂的心跳和那陌生的悸動。他移開視線,不去看她窘迫的樣子,聲音帶著運動后的微啞,努力維持著慣常的平靜:
楊博文“……沒事。走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