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墟的殘雪積了三千年,卻掩不住地底深處翻涌的血腥氣。
她從尸山骨海里睜眼時,心口還插著半截斷裂的仙劍——那是她曾視若親妹的師妹,親手送她墜入誅仙臺的“贈禮”。斷劍周圍,無數(shù)枯骨以扭曲的姿態(tài)環(huán)伺,有的手骨仍緊攥著破碎的法寶,有的顱骨上還嵌著沒淬完的符咒,都是些和她一樣,在仙門傾軋、正邪混戰(zhàn)中淪為犧牲品的魂靈。
罡風從墟頂?shù)牧洋凉噙M來,卷起地上的骨灰,像無數(shù)雙不甘的眼睛在她周身盤旋。遠處,南天門外的仙音隱隱傳來,那是新帝登極的盛典正在舉行,而那身九五之尊的仙袍,本該穿在她身上;那柄號令三界的鎮(zhèn)元劍,本該握在她手中。
如今,她成了仙門唾棄的“叛賊”,成了魔道覬覦的“爐鼎”,連輪回都無門——誅仙臺的戾氣蝕了她的仙骨,卻意外喚醒了血脈里沉眠的上古兇性。掌心血珠滾動,滴在腳下的白骨上,竟催生出點點幽藍的業(yè)火,那些枯骨仿佛有了感應,竟以她為中心,緩緩堆疊成一座通天的骨階。
抬頭望去,九霄之上的云層翻涌如怒海,那里有她要討的公道,有她要踏碎的規(guī)則。低頭俯瞰,骨階之下,是萬丈深淵里蠢蠢欲動的妖魔,是等著看她再次隕落的豺狼。
業(yè)火舔舐著她的指尖,舊傷在新生的力量里灼痛如焚。她握住心口的斷劍,猛地拔起——血花濺在骨階上,瞬間開出妖異的曼殊沙華。
“從今日起,”她的聲音嘶啞,卻帶著穿透風雪的決絕,“踏過這萬骨成峰,仙門欠我的,三界負我的,我會一點一點,連本帶利討回來?!?/p>
骨階震顫,仿佛在為這浴血重生的誓言共鳴。遠處的仙樂還在繼續(xù),而昆侖墟的暗夜里,一道新的影子正踩著累累白骨,一步一步,向那光怪陸離的三界,緩緩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