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他的眼睛!”
一只枯瘦卻異常有力的手猛地從側(cè)面伸來,鐵鉗般扣住了我的上臂,粗暴地把我向后一拽!視線被強行撕裂,從那張恐怖的笑臉上移開。巨大的慣性讓我踉蹌著撞進一個瘦削但異常堅實的懷里,一股混合著陳年油墨、煙草和某種干燥藥草的氣息瞬間包圍了我。
是館長。
他瘦得像根老竹竿,常年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灰布中山裝,此刻那張布滿深刻皺紋的臉上,每一道溝壑里都刻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種近乎兇悍的嚴(yán)厲。
他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前方那個座位,眼神銳利如刀,里面燃燒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混合著驚怒與忌憚的火焰。
“低頭!別看!”他壓低了聲音,嘶啞的嗓音繃得極緊,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它在找宿主!對視就是給它開門的鑰匙!”
宿主?鑰匙?冰冷的詞語像淬毒的針,狠狠扎進我的意識。我下意識地順從,猛地低下頭,視線死死釘在自己劇烈起伏的胸口和館長那只青筋虬結(jié)、死死扣住我臂膀的手上。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沖撞,撞得肋骨生疼。剛才那股來自那雙眼睛的、冰冷粘稠的吸力感,還殘留在意識深處,如同甩不掉的毒蛇。
館長的手像鐵箍,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他拖著我,腳步迅疾卻無聲,以近乎逃離的速度,飛快地退向閱覽區(qū)深處遠(yuǎn)離窗戶的角落。
周圍的讀者似乎被這突兀的動靜驚擾,投來幾道困惑或被打擾的不滿目光,但很快又沉浸回各自的書本世界。
。沒人注意到那個角落座位上,那個穿著灰呢外套的男人。他的笑容似乎凝固了,像一張僵硬的面具貼在臉上,那雙渾濁的眼睛,依舊朝著我們剛才站立的方向,空洞地“望”著,瞳孔深處那兩點非人的微光,在閱覽區(qū)明亮的頂燈下,微弱卻異常清晰地閃爍著,如同潛伏在暗處的捕食者。
直到被館長拖進他位于圖書館最深處、堆滿了古籍和雜亂文件的辦公室,鎖上厚重的橡木門,隔絕了外界所有的光線和聲響,我才感覺自己僵硬的身體找回了一點知覺。冷汗早已浸透后背,冰冷地貼在皮膚上。
“館長…那…那到底是什么東西?”我的聲音抖得厲害,幾乎不成調(diào)子,喉嚨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
老館長沒有立刻回答。他背對著我,佝僂著腰,站在那張同樣堆滿書籍的辦公桌前,肩膀微微起伏,似乎在平復(fù)氣息。
沉默像沉重的鉛塊,壓在狹小的空間里。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轉(zhuǎn)過身。燈光下,他臉上的皺紋更深了,每一道都像是用刀刻出來的疲憊與沉重。
“是‘影蝕’?!?/p>
他開口,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礫滾動
“更準(zhǔn)確地說,是書靈。一種……以文字和人心暗面為食的古老污穢。它們誕生于禁忌的知識和瘋狂的囈語,被封印在特定的載體里,比如……你正在修復(fù)的那本《影之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