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葦蕩的血腥味尚未散盡,百里觀雪的名字已隨著晚風,悄然飄出云夢澤。
蘇昌河的尸體被暗河殘余的殺手尋到時,整個江湖都震動了。沒人相信,那個執(zhí)掌暗河、以閻魔掌令武林聞風喪膽的新任大家長,會敗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昆侖少年手里。更令人驚駭的是,從現場殘留的氣息來看,蘇昌河的閻魔掌力竟被一種至純至凈的寒氣徹底擊潰——那是昆侖雪脈獨有的氣息,帶著封凍一切邪祟的霸道。
消息傳到洛陽時,金風細雨樓的樓主正摩挲著手中的茶杯。“昆侖……百里觀雪?”他抬眼看向屬下,“查清楚了?封念絕塵真在他手上?”
“千真萬確?!睂傧鹿淼?,“據楚家的人說,那少年一劍破了蘇昌河的‘千絲索魂’,雪氣凝成的冰網連暗河的血蠶絲都能凈化。蘇昌河最后拼死用了‘閻魔怒’,卻被他以自身為盾,硬生生凍住了所有攻勢?!?/p>
樓主放下茶杯,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能接閻魔掌而不被魔氣侵蝕,還能反制其力……這等內力境界,怕是已入逍遙天境了。”
“逍遙天境?”屬下失聲,“他才多大?二十歲不到吧?”
“昆侖的修行法門本就異于中原,加上封念絕塵這等神兵加持,倒也說得通。”樓主望著窗外,“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暗河折了大家長,江湖這潭水,該更渾了。”
消息傳到青城山時,道衍真人正在煉丹。聽聞蘇昌河身死,他手中的丹爐晃了晃,火星濺在青磚上?!胺饽罱^塵現世,雪氣克魔氣……”他掐指算了算,忽然長嘆一聲,“昆侖的雪,終究還是要壓過暗河的泥了。這孩子,怕是要被推到風口浪尖上了?!?/p>
他身邊的小道童不解:“師父,那百里觀雪殺了暗河大家長,豈不是成了暗河的死敵?他們會不會傾盡全族追殺?”
“追殺是必然的?!钡姥苷嫒藫u頭,“但現在,怕不是暗河一家想找他了。純陰之體、封念絕塵、逍遙天境……這三樣湊在一起,足夠讓天下野心家瘋魔了?!?/p>
正如道衍真人所言,短短半月,“百里觀雪”四個字成了江湖中最燙嘴的名號。茶館酒肆里,說書人將蘆葦蕩一戰(zhàn)添油加醋,說他白衣勝雪,一劍光寒十九州;暗河的追殺令貼滿了城鎮(zhèn)鄉(xiāng)野,懸賞黃金萬兩取他項上人頭;而那些隱世的宗門、覬覦《通天策》的勢力,則紛紛派出眼線,像餓狼盯著羔羊,等著在他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此時的百里觀雪,正帶著楚姑娘在前往荊州的路上。他似乎對江湖上的風風雨雨毫不在意,每日除了趕路,便是在客棧后院練劍。封念絕塵的劍光越來越亮,雪氣也越發(fā)內斂,明明是至寒之物,落在旁人眼中,卻生出一種溫潤如玉的錯覺。
“百里公子,”楚姑娘看著他收劍入鞘,忍不住問道,“外面都說你已入逍遙天境,是真的嗎?”
百里觀雪擦拭著劍身,動作輕柔:“境界只是虛名。能護住該護的人,才算真正的修行?!?/p>
楚姑娘愣了愣,忽然明白過來。他或許早就達到了那個境界,只是不在乎旁人如何定義。就像昆侖的雪,年復一年落在山巔,從不在乎世人是否稱頌它的潔白。
路過一座小鎮(zhèn)時,他們遇上了暗河的伏擊。這一次來的不是殺手,而是暗河六大供奉之一,據說已半步神游的老者。老者的“蝕骨掌”比蘇昌河的閻魔掌更陰毒,掌風過處,石板路都能被腐蝕出坑洼。
但百里觀雪只是一劍。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只有一道極淡的白光閃過。老者的掌風在離他三尺處忽然凝固,隨后化作齏粉。老者瞪大眼睛,看著自己掌心凝結的薄冰,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最終僵立在原地,成了一座冰雕。
圍觀的鎮(zhèn)民嚇得不敢出聲,直到百里觀雪帶著楚姑娘走遠,才有人顫聲說:“那是……那是傳說中的‘冰封千里’?昆侖的無上劍招!”
消息再次傳開,這一次,沒人再質疑他的境界。能一劍凍住半步神游的高手,除了逍遙天境,再無其他解釋。
荊州城外,一座破廟里,幾個江湖客正圍著篝火喝酒。
“聽說了嗎?暗河的供奉又折了,死在百里觀雪劍下,連全尸都沒留下。”
“媽的,這小子是真猛!我看吶,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跟北境的蕭王、西域的魔教教主齊名了。”
“齊名?我看懸。暗河能忍?聽說他們請動了‘鬼醫(yī)’,那老怪物的毒,連神仙都擋不住……”
話音未落,廟門忽然被風吹開。一道白衣身影立在門口,月光落在他身上,像鍍了層銀。
“鬼醫(yī)在哪?”百里觀雪的聲音很輕,卻讓篝火的火苗都顫了顫。
幾個江湖客嚇得酒碗都掉了,看著他手中那柄隱隱發(fā)光的長劍,半天說不出話來。
百里觀雪沒再追問,轉身走入夜色。他知道,江湖的風浪才剛剛開始,而他必須更快地變強。因為他不僅要護著楚姑娘,還要找到《通天策》,阻止那些藏在暗處的勢力,把整個天下拖入蘇昌河那般的妄念與殺戮之中。
遠處的荊州城燈火通明,像一頭蟄伏的巨獸。百里觀雪抬頭望去,封念絕塵在鞘中輕輕嗡鳴,仿佛在回應著他的心意。
雪,終究要落遍天下。而他的名字,將隨著這場雪,刻在每個江湖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