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府的事比預(yù)想中順利,也比預(yù)想中麻煩。
順利的是帕洛斯確實有本事,不過兩天就混進了府里當差,還摸清了藏寶閣的布防;麻煩的是,我收到了卡米爾的飛鴿傳書——他竟也來了江南。
"大哥。"
客棧后院的槐樹下,卡米爾一身黑衣,帽檐壓得很低,只露出緊抿的唇。他手里捏著那份《裂雷訣》殘頁,指節(jié)泛白,顯然是一路急趕過來的。
"怎么來了?"我接過殘頁,指尖觸到紙頁邊緣的火漆印,是雷牙門特有的標記。
"父親不放心,讓我來協(xié)助大哥。"卡米爾抬眼,目光越過我,落在廊下正逗著佩利玩的帕洛斯身上,眼神瞬間冷了幾分,"這人是誰?"
我還沒開口,帕洛斯已經(jīng)端著兩碗茶走過來,笑容和煦得像春日暖陽:"在下帕洛斯,是雷獅大人的......同伴。"他將茶碗遞到卡米爾面前,"這位小兄弟看著面生,是雷獅大人的親戚?"
卡米爾沒接,只盯著他:"你腰間的荷包,是'影閣'的樣式。"
帕洛斯臉上的笑僵了一瞬,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他低頭看了眼腰間那個灰布荷包,慢悠悠地系緊:"小兄弟好眼力,這是前幾日幫人跑腿,對方送的謝禮。"
影閣是江湖上最神秘的情報組織,行事詭秘,從不與門派結(jié)交??谞柲苷J出他們的標記,想必是做足了功課。
我輕咳一聲,打斷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卡米爾,帕洛斯確實幫了不少忙。"
卡米爾皺眉,顯然不信,但也沒再追問,只是低聲道:"大哥,影閣的人不可信。"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只有我們兩人能聽見,"父親說,他們?yōu)榱死?,可以隨時反水。"
我瞥了眼帕洛斯。他正靠在廊柱上,看似在看佩利掰手腕,指尖卻無意識地摩挲著荷包邊緣,那小動作里藏著的戒備,連佩利都看出來了。
"知道了。"我拍了拍卡米爾的肩,"你先去休息,晚上還有事。"
卡米爾這才應(yīng)聲離開,走前又深深看了帕洛斯一眼,那眼神像在評估潛在的威脅。
"令弟倒是謹慎。"帕洛斯轉(zhuǎn)過身,笑意里多了幾分真切的無奈,"影閣的名聲,果然不好聽。"
"你確實是影閣的人。"我沒用問句??谞枏牟怀鲥e,尤其是在這種事上。
帕洛斯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曾經(jīng)是。"他解下那個灰布荷包,扔在石桌上,"三年前就脫離了。"
荷包里滾出幾粒碎銀,還有半塊干硬的桂花糕——和初見時他遞來的那半塊一模一樣。
"影閣的規(guī)矩,脫離者要么死,要么永遠被追殺。"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在說別人的事,"我能活到現(xiàn)在,靠的就是不多管閑事,不算計不該算計的人。"
我看著那半塊桂花糕,忽然明白他為什么對提督府的事這么清楚。影閣的情報網(wǎng)遍布天下,他要查點什么,易如反掌。
"所以你幫我,是為了什么?"
帕洛斯仰頭看著槐樹,陽光透過葉隙落在他臉上,灰紫色的眼睛里難得沒了算計,只剩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或許是......想看看雷牙門的少門主,能不能比影閣更可靠。"他頓了頓,轉(zhuǎn)頭沖我笑,"畢竟,跟著強者總沒錯,不是嗎?"
這時佩利嚷嚷著餓了,卡米爾從屋里走出來,手里拿著幾張銀票:"大哥,我訂了城西的醉仙樓。"他的目光掃過石桌上的荷包,沒再說話,顯然是默認了帕洛斯的存在。
我站起身,將殘頁收好:"走了,吃飯。"
帕洛斯撿起荷包,慢悠悠地跟上。經(jīng)過卡米爾身邊時,兩人對視一眼,誰都沒說話,卻像有看不見的電光石火在碰撞。
佩利吵吵嚷嚷地跑在最前面,卡米爾緊隨其后,我和帕洛斯并肩走在最后。江南的日頭正好,把影子拉得很長,不經(jīng)意間就交疊在了一起。
我忽然覺得,這趟江南之行,確實越來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