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館的應(yīng)急燈在十分鐘后亮起,淡綠色的光線漫過地面時,我才松開扣著格瑞后頸的手。他退開半步,耳尖的紅在綠光里不太明顯,卻還是被我捕捉到了——這家伙總是這樣,明明藏不住情緒,偏要擺出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咳。”格瑞轉(zhuǎn)身去拿長椅上的布丁,動作有點僵硬,像是在掩飾什么。撕開塑料盒的聲音在安靜的訓練館里格外清晰,他把其中一盒推給我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
很涼,帶著點布丁盒子的寒氣。我捏著塑料勺的手頓了頓,突然覺得剛才比試時沒下狠手是對的——要是把他那雙手打傷了,現(xiàn)在拿勺子的姿勢大概會更難看。
“甜的?!蔽彝诹艘簧兹M嘴里,奶味很濃,甜得有點發(fā)膩。這種小孩子才喜歡的東西,他居然真的記了這么多年。
格瑞沒看我,自己也挖了一勺慢慢吃。燈光落在他側(cè)臉,能看到他緊繃的下頜線柔和了些,連平時抿成直線的嘴唇,也因為含著布丁而微微嘟起一點弧度。
“清道夫那邊,你打算怎么處理?”我故意打破沉默,目光掃過他手臂上的繃帶。腐蝕因子的痕跡還在,說明那支部隊用的藥劑比資料里記載的更強,背后肯定有更大的勢力在撐腰。
他咽下嘴里的布丁,才開口:“他們在找‘元力核心’。”
我挑眉。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好像在異能管理局的加密檔案里見過——據(jù)說是能無限放大異能者元力的禁忌裝置,早在十年前就被判定為“理論產(chǎn)物”,從未有過實體記錄。
“一群瘋子。”我嗤笑,“就算真有這東西,憑他們也控制不住?!?/p>
格瑞的指尖在布丁盒邊緣劃了劃,留下淺淺的白痕?!八麄冏チ撕芏嗟碗A異能者做實驗,上周第三區(qū)失蹤的那批人……”
“我知道?!蔽掖驍嗨?,“已經(jīng)讓手下的人去查了?!?/p>
他抬頭看我時,眼底的藍色亮了些?!澳愕娜??”
“怎么,不允許我有自己的情報網(wǎng)?”我挑眉,故意逗他,“還是覺得只有你那套‘獨行俠’做派才管用?”
格瑞沒反駁,只是低下頭繼續(xù)吃布丁。燈光下,他的睫毛很長,投下的陰影像小扇子。我突然想起異能學院那年的圣誕節(jié),他也是這樣低著頭,把偷偷做的元力穩(wěn)定劑塞給我,說“別總仗著天賦透支能量”,那時他的睫毛上還沾著點雪花,比現(xiàn)在更像個易碎的瓷娃娃。
布丁吃完時,訓練館的備用電源終于恢復了正常。白熾燈的光線亮得有些刺眼,我看見格瑞把兩個空盒子疊在一起,動作整齊得像在執(zhí)行什么精密任務(wù)。
“下周清道夫會在廢棄電站交易實驗體。”他突然開口,聲音很輕,“我查到的時間是周三凌晨三點。”
“你想單干?”
他搖頭,轉(zhuǎn)身去拿外套?!靶枰獛褪??!?/p>
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場景有點熟悉。很多年前在異能覺醒中心,他也是這樣站在我面前,手里攥著把生銹的元力匕首,說“一起逃出去”。那時我們都還是半大的孩子,卻已經(jīng)懂得,有些路只能兩個人一起走。
“地址發(fā)我終端上?!蔽艺酒鹕?,拍了拍他的肩膀,故意往他受傷的那側(cè)用了點力,“要是敢再像上次那樣硬扛,我就把你那破刀融了做布丁模具?!?/p>
格瑞的肩膀僵了僵,卻沒躲開?!爸懒恕!?/p>
走出訓練館時,夜風比昨晚更涼了些。格瑞走在我左邊,步伐比平時慢了些,大概是傷口還在疼。路燈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偶爾會交疊在一起,像被無形的線纏在了一起。
快到岔路口時,他突然停下腳步?!凹蔚铝_斯?!?/p>
“嗯?”我回頭,看他從口袋里掏出個小盒子,銀色的金屬外殼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元力穩(wěn)定劑?!彼押凶尤o我,指尖的溫度比盒子還涼,“上次看你元力波動不穩(wěn)……”
我捏著那盒子,大小剛好能握在掌心。打開一看,里面是枚設(shè)計簡潔的銀色手環(huán),內(nèi)側(cè)刻著細小的能量紋路——是他自己設(shè)計的款式,比市面上賣的那些花哨玩意兒實用多了。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啰嗦?”我嘴上吐槽,卻把手環(huán)戴在了手腕上。尺寸剛剛好,像是量著我的手腕做的。
格瑞的耳尖又紅了,轉(zhuǎn)身就往小巷里走,聲音悶悶的:“周三見?!?/p>
“喂!”我喊住他,看他回頭時一臉茫然的樣子,突然覺得有點好笑,“記得帶傷藥,別指望我到時候給你處理傷口?!?/p>
他愣了一下,隨即輕輕“嗯”了一聲,轉(zhuǎn)身的速度快了些,像是在逃。
夜風卷著路燈的光暈吹過來,手腕上的手環(huán)有點涼,卻奇異地讓人安心。我抬手摸了摸那冰涼的金屬,突然覺得周三的行動,或許會比想象中更有趣些。
至少,這次不用擔心回頭時,身邊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