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復讀了，”陸星紀的拇指摩挲著他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他的骨頭，“可我去你學校問過，你根本沒有復讀?！?/p>
江云川的身體僵住了。
“你說你沒報那所學校，”陸星紀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壓抑的怒火，“可我托人查過，你的檔案明明被提走了?！?/p>
“我……”江云川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也說不出來。
“為什么？”陸星紀逼近一步，兩人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你就那么不想見到我？”
江云川的眼眶紅了。他想起七年前那個午后，陸星紀母親冰冷的眼神；想起自己躲在窗簾后面，看著陸星紀拿著錄取通知書，在他家樓下等了整整一個下午，最后落寞離開的背影；想起這七年來，他刻意避開所有可能遇到陸星紀的場合，像一只驚弓之鳥，活在自己編織的牢籠里。
“陸星紀，”他的聲音帶著哭腔，“你現(xiàn)在問這些，還有什么意義？”
陸星紀的動作頓住了。他看著江云川泛紅的眼角，那里面翻涌的委屈和痛苦像細密的針，扎得他心臟一陣抽痛。他松開捏著江云川下巴的手，指腹卻還殘留著對方皮膚的溫度，燙得他指尖發(fā)麻。
“意義？”他低笑一聲，笑聲里帶著說不出的自嘲，“是沒什么意義了?！?/p>
他轉(zhuǎn)身走到客廳中央，環(huán)顧著這個狹小的房間。家具陳舊，墻皮剝落，唯一像樣的大概是擺在窗邊的那盆綠蘿，葉片上還掛著水珠，在昏暗的光線下透著點生機。和他記憶里江云川住過的那間寬敞明亮的房子，判若云泥。
“七年，你就住在這里？”陸星紀的聲音很輕，卻像錘子一樣敲在江云川心上。
江云川沒說話，只是默默地走到門口，撿起被陸星紀碰掉的拖鞋，彎腰擺好。指尖觸到冰涼的鞋面時，他忽然想起高中時，陸星紀的運動鞋總是刷得雪白，鞋帶系得整整齊齊，放在宿舍門口的鞋架上，像件精心陳列的展品。
“不然呢？”江云川轉(zhuǎn)過身，看著陸星紀挺拔的背影，“陸總覺得，我該住在哪里？”
陸星紀猛地回頭，眼神銳利如刀：“江云川，你一定要這樣跟我說話？”
“那我該怎么說？”江云川抬起頭，雨水打濕的睫毛上還掛著水珠，看起來楚楚可憐，語氣卻帶著刺，“像以前那樣，每天偷偷看你，給你送牛奶，寫那些見不得人的日記？”
陸星紀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他幾步走到江云川面前，伸手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你以為我當年……”
“你當年什么都不知道！”江云川猛地甩開他的手，聲音陡然拔高，眼眶里的淚水終于忍不住滾落下來，“你以為我愿意躲著你嗎？你以為我不想跟你去同一所城市嗎？陸星紀，你站在陽光下太久了，根本不知道陰影里的人是什么滋味！”
他的胸口劇烈起伏著，積壓了七年的委屈和痛苦，在這一刻終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那些不敢說、不能說的話，像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
“你母親找到我的時候，你在哪里？”江云川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字字清晰，“她把我的日記摔在我面前，警告我離你遠一點的時候，你在哪里？我躲在窗簾后面看你在樓下等了一下午，最后失望離開的時候，你又在哪里？”
陸星紀僵在原地，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他看著江云川淚流滿面的樣子，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我……”他張了張嘴，想說自己當年去找過他很多次，想說自己后來才知道母親做過的事，想說這七年他從來沒有忘記過他?？稍挼阶爝?，卻發(fā)現(xiàn)一切都那么蒼白無力。
所有的解釋，在江云川這七年的痛苦面前，都顯得那么可笑。
江云川擦掉臉上的淚水，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陸總，要是沒別的事，就請回吧。這里太小，容不下您這樣的大人物?！?/p>
他的語氣平靜下來，卻帶著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比剛才的歇斯底里更讓陸星紀心慌。
陸星紀看著他，忽然伸出手，想去碰他的臉頰?？芍讣膺€沒碰到，就被江云川偏頭躲開了。
“別碰我。”江云川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你現(xiàn)在有未婚妻，陸星紀。我們這樣，不合適?！?/p>
“未婚妻？”陸星紀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低笑一聲，眼底卻一片冰冷，“你說林薇薇？”
江云川沒說話，只是看著他。
“我們只是商業(yè)聯(lián)姻?！标懶羌o的聲音沉了下來，“我從來沒碰過她?！?/p>
“那又怎么樣？”江云川挑眉，語氣里帶著一絲嘲諷，“難道陸總要告訴我，你是為了我才委屈自己？陸星紀，你覺得我還會信嗎？”
他想起前幾天在酒會上看到的場景。陸星紀站在林薇薇身邊，姿態(tài)親密，林薇薇挽著他的胳膊，笑靨如花，郎才女貌，般配得像一幅精心繪制的畫。當時他站在角落里，看著那一幕，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剜了一下，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我知道你不信。”陸星紀的聲音里帶著疲憊，“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你?！?/p>
“放棄？”江云川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陸星紀，你憑什么覺得你有資格放棄我？當年是你先轉(zhuǎn)身走掉的，是你讓我覺得我的心意是那么可笑，是你……”
他的話沒能說完，就被陸星紀猛地擁進了懷里。
陸星紀的懷抱很緊，帶著一身的寒氣和酒氣，卻又那么用力，仿佛要將他揉進自己的骨血里。江云川掙扎著想要推開他，可陸星紀的力氣太大，他根本掙脫不開。
“放開我！陸星紀，你放開我！”江云川的聲音帶著哭腔，拳頭不停地捶打著陸星紀的后背，可那些力道落在陸星紀身上，就像撓癢癢一樣，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不放?！标懶羌o的聲音埋在他的頸窩，帶著濃重的鼻音，“這次，說什么也不放了?！?/p>
他的呼吸灑在江云川的頸側(cè)，帶著滾燙的溫度，讓江云川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那些被壓抑了七年的情感，那些刻意忘記的記憶，在這一刻，仿佛都要破土而出。
江云川的掙扎漸漸無力，最后只能任由陸星紀抱著，眼淚無聲地滑落，浸濕了陸星紀昂貴的襯衫。
窗外的雨還在下，淅淅瀝瀝的，像是在為這對錯過的人哭泣。房間里很安靜，只能聽到兩人壓抑的呼吸聲和江云川細微的啜泣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星紀才漸漸松開了他。他看著江云川紅腫的眼睛和蒼白的臉頰，心疼得無以復加。他伸出手，想要擦掉江云川臉上的淚水，可指尖剛碰到他的皮膚，江云川就猛地偏過了頭。
“陸星紀，你走吧。”江云川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我們之間，早就結(jié)束了?！?/p>
陸星紀看著他，眼神里充滿了痛苦和不甘。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可最后還是什么也沒說。他知道，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用了。江云川的心，已經(jīng)被他傷得太深了。
他轉(zhuǎn)身走到門口，手放在門把上，卻又停住了。他沒有回頭，只是聲音低沉地說：“江云川，我不會放棄的。”
說完，他拉開門，走進了雨幕里。
門被輕輕帶上，發(fā)出輕微的響聲，卻像重錘一樣砸在江云川心上。他看著那扇緊閉的門，身體一軟，沿著門板緩緩滑坐在地上。
他抱著膝蓋，將臉埋在臂彎里，壓抑了七年的哭聲，終于忍不住爆發(fā)出來。
那些委屈，那些痛苦，那些不甘，在這一刻，都化作了撕心裂肺的哭聲。
窗外的雨還在下，霓虹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江云川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哭得像個迷路的孩子。
他不知道，門外的陸星紀并沒有離開。他靠在冰冷的墻壁上，聽著房間里傳來的撕心裂肺的哭聲，心臟像是被無數(shù)根針同時扎著，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電話很快被接通，傳來林薇薇嬌柔的聲音：“星紀，怎么了？”
“我們解除婚約吧?！标懶羌o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電話那頭的林薇薇愣了一下，隨即尖叫起來：“陸星紀，你說什么？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我們的婚約關(guān)系到兩家的利益，你說解除就解除？”
“我會處理好的?！标懶羌o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就這樣?！?/p>
說完，他直接掛斷了電話，將手機揣回口袋里。他抬起頭，看著那扇緊閉的門，眼神堅定。
江云川，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離開了。
無論付出什么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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