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的暖風(fēng)吹散了林小滿身上的潮氣，她抱著畫筒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還殘留著剛才握手時的余溫。沈硯去點單時，她偷偷打量著窗外——雨絲斜斜地織著，把街道暈染成一幅朦朧的水彩畫，而剛才撞在一起的街角，積水里還映著浮動的天光。

“熱拿鐵，加了雙倍奶泡。”沈硯把馬克杯推到她面前，杯壁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看你剛才凍得發(fā)抖。”

林小滿連忙道謝，雙手捧住杯子取暖。奶泡上撒著細(xì)密的肉桂粉，甜香混著咖啡的醇厚漫上來，讓她緊繃的神經(jīng)放松了大半。她這才注意到沈硯面前的文件夾已經(jīng)被紙巾吸干了水分，幾張建筑圖紙露在外面，線條嚴(yán)謹(jǐn)又流暢。

“你是建筑師？”她忍不住問，目光落在圖紙上的玻璃幕墻設(shè)計上。

沈硯抬眸笑了笑，指尖在圖紙邊緣點了點：“算是。剛接手一個老街區(qū)改造項目，去畫廊是想找些本地藝術(shù)家的作品做參考?！彼D了頓，看向她懷里的畫筒，“你的畫很特別，線條里有種……很鮮活的生命力。”

林小滿的臉“騰”地紅了。她學(xué)了十年繪畫，還是第一次被人用“生命力”形容自己的作品。畫筒里裝的是一組老巷寫生，她蹲在巷口畫了整整一周，連墻角的青苔和晾衣繩上的風(fēng)都畫了進(jìn)去。

“其實還沒通過初選……”她小聲說，指尖無意識地?fù)钢?，“策展人說我的風(fēng)格太隨意了?！?/p>

“隨意不是缺點?！鄙虺幍哪抗夂苷J(rèn)真，“老街區(qū)的魅力就在于那些不規(guī)整的細(xì)節(jié)——比如雨天積水里的倒影，比如晾衣繩被風(fēng)吹歪的角度。你的畫剛好抓住了這些。”他拿起桌上的紙巾，在杯墊邊緣畫了個簡單的線條，“你看，刻意的工整反而少了靈氣。”

林小滿看著他畫的歪歪扭扭的小太陽，突然笑出聲來。雨還在下，但心里那點因為投稿忐忑的焦慮，好像被這杯熱拿鐵和幾句輕描淡寫的話融化了。

“對了，你的畫筒接口好像變形了?！鄙虺幹噶酥杆龖牙锏漠嬐?，“我車上有工具，或許能幫你修修？”

林小滿這才想起被磕壞的畫筒，連忙打開檢查。金屬接口果然歪了，雖然沒裂開，但再用力可能會劃傷里面的畫稿。她猶豫了一下，看著窗外絲毫沒有變小的雨勢，點了點頭。

沈硯的車停在街角的停車位，是輛低調(diào)的黑色轎車。他從后備箱翻出工具箱，蹲在車邊認(rèn)真地調(diào)試著小扳手。林小滿撐著他的傘站在旁邊，看著他專注的側(cè)臉——下頜線清晰利落，睫毛很長，被風(fēng)吹動時微微顫動。雨珠落在他的發(fā)梢，像綴了細(xì)碎的水晶。

“好了?！彼研藓玫漠嬐策f給她，接口處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整，“下次別抱著跑這么快，雨天路滑?！?/p>

林小滿接過畫筒，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兩人都頓了一下。她慌忙低下頭，看見他白襯衫袖口沾了點油污，是剛才修畫筒時蹭到的。

“你的衣服……”她指著污漬，有點不好意思。

沈硯低頭看了一眼，不在意地笑了笑：“沒關(guān)系，回家洗就好?！彼戳丝刺焐陝轁u漸小了，“需要我送你回家嗎？看你住的地方好像不遠(yuǎn)?！?/p>

林小滿剛想拒絕，手機(jī)突然響了，是畫廊策展人打來的。她接起電話，手指緊張地攥著畫筒帶子，直到聽見對方說“畫稿通過初選，下周來簽展覽合同”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怎么了？”沈硯見她掛了電話發(fā)呆，輕聲問。

林小滿猛地抬頭，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我的畫通過了！策展人說……說可以參展！”

她太激動了，說話時聲音都帶著顫音。沈硯看著她雀躍的樣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我就說你畫得很好?！彼麖目诖锬贸鍪謾C(jī)，“方便加個微信嗎？展覽那天我想去看看，也算……兌現(xiàn)剛才的話，認(rèn)真欣賞你的作品?！?/p>

林小滿連忙點頭，解鎖手機(jī)時手指都在抖。微信添加成功的瞬間，雨恰好停了。陽光從云層里鉆出來，在濕漉漉的地面上折射出彩虹。

沈硯替她拉開車門時，林小滿抱著畫筒坐進(jìn)副駕駛，鼻尖縈繞著淡淡的雪松香氣，和咖啡的甜香、雨后的清新混在一起，釀成一種陌生又心動的味道。她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突然覺得，這場突如其來的雨，或許是夏天最溫柔的饋贈。

而手機(jī)屏幕上，沈硯的微信頭像安靜地亮著——是一張逆光拍攝的建筑剪影，夕陽把輪廓鍍成了溫暖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