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走啦！”山硯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低沉的獸音，仿佛從胸腔深處震動而出。他轉身離去時，那條毛茸茸的虎尾巴輕輕一擺，勾起了一縷風聲。到樓梯口時，他稍稍停頓，回頭看了我一眼——琥珀般的眼眸在陽光下泛著金色的微光，豎瞳中透出些許復雜的情緒，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咧開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隨即消失在樓梯拐角處。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我背著鼓囊囊的書包往家走，肩帶把肩膀壓出淺淺的印子，側兜還露著半截沒寫完的筆記本，頁角被風吹得輕輕晃。路邊的銀杏葉落了一地，踩上去沙沙響，我故意挑著葉子多的地方走，聽那聲音像小石子滾過草叢。

筆記本上記的是數(shù)學課內容，有跟著老師抄的帶希臘字母的函數(shù)公式，還有老師補充的幾何輔助線畫法提示，我當時沒完全聽懂，只慌忙把關鍵步驟都寫了下來。現(xiàn)在再翻，公式里的符號對應什么條件、輔助線為什么要那么畫，我都想不起來，連自己標了星號的“重點”，也完全搞不懂哪里重要。

試了好多次對著例題啃公式，抄筆記時把輔助線畫法標得清清楚楚，可一到自己做題，看著題目里的數(shù)字和圖形還是發(fā)懵，連當初記在筆記本上的解題步驟都像繞口令似的看不懂，折騰來折騰去才不得不承認，數(shù)學這門課，我是真的沒辦法穩(wěn)穩(wěn)掌握住。

路過小區(qū)里的健身區(qū)時，幾個小朋友正圍著秋千跑，笑聲飄過來，我忍不住放慢腳步看了兩眼。剛要拐進單元樓，書包里的筆袋突然輕輕響了一聲，大概是鉛筆滾到了角落，我拍了拍書包側面，繼續(xù)往樓梯口走。

我皺著眉踢著路邊石子往家走，書包肩帶滑到胳膊肘，里面還裝著早上沒吃完的面包，被課本壓得變了形。風卷著槐樹葉貼在書包側面，我伸手一扯，葉子碎了半片，指尖沾了點絨毛。剛走到小區(qū)便利店門口，就聽見老板笑著問要不要買冰棒，我搖搖頭繼續(xù)走——兜里只剩幾枚硬幣，還得留著明天買筆。

突然，視野里的光線猛地暗了一瞬，不是往常懸浮在角落的小框框，密密麻麻的字像被人硬按進眼里，擋住了所有路景，連傍晚的天色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我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這旁白怎么又來了？視線里只?！灸愕搅思摇克膫€字，扎得人眼暈。我下意識抬手想揉，指尖卻只碰到空氣，再睜眼時，鼻尖已經碰到了家門上熟悉的木紋，早上出門時貼的卡通貼紙，還在門把手上晃著光。

……

我把鼓囊囊的書包往玄關地板上一扔，拉鏈沒拉嚴，露出半截皺巴巴的校服袖口。轉身剛抓過桌上的手機揣進褲兜，又彎腰從抽屜里摸了幾張現(xiàn)金，指尖蹭過紙幣邊緣的毛邊，還沒疊整齊就往另一個口袋里塞。

“欸？你這火急火燎的，干啥去？”哥哥趿著拖鞋從客廳走出來，手里捏著半塊餅干，碎屑簌簌掉在他的狼獸人絨毛睡衣上。他歪著頭掃了眼我沒拉好的書包，又瞅了瞅我攥著門把的手，尾巴尖在身后輕輕晃著，語氣里帶著點漫不經心的好奇，“剛放學就往外跑，不先歇會兒？”

我瞥見他手里的餅干，肚子剛好咕嚕響了一聲，沒等他反應，伸手就從他指縫里搶過那半塊，塞進嘴里嚼了起來?！昂屯瑢W約好了有事，晚點回來！”餅干渣沾在嘴角，我含糊地應著，指尖已經擰開了門鎖。

哥哥愣了一下，隨即笑著罵了句“你這小子”，又咬了口新拿的餅干：“跑那么快干啥？小心樓下臺階滑——”我沒等他說完，拉開門就沖了出去，樓道里還飄來他后半句含混的話：“……摔了可沒人扶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