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內(nèi)容\]
炭火噼啪一聲爆開火星子，沈昭昭眼皮都沒抬，指尖按著那半片銅鏡碎片，在掌心壓出一道紅印。她聽見外頭腳步聲漸遠(yuǎn)，才慢悠悠坐起身，被角滑落時露出內(nèi)里洗得發(fā)白的襯衣邊。
“真咳出血了？”林若雪蹲在炭盆邊，往里頭又撒了一把忍冬花。青煙騰起，嗆得人喉嚨發(fā)緊。
沈昭昭沒應(yīng)聲，只是將手里的銅錢翻了個面。月光從窗縫漏進(jìn)來，照見背面刻著的裴字——比前日更深了些。
林若雪抬頭看她：“太后要派太醫(yī)署正來復(fù)診?！?/p>
“正好?！鄙蛘颜褜~錢擱在案上，指節(jié)叩了叩木桌面，“讓她親眼瞧瞧，什么叫病入膏肓?！?/p>
屋外風(fēng)雪停了，檐角掛著的冰棱映著月光，像一排冷森森的刀。林若雪走到窗邊，伸手去撥積雪，指尖觸到冰棱尖兒，涼得刺骨。
“東六宮的衣角呢？”沈昭昭忽然問。
林若雪從袖中取出布料，暗紅色，浸過雪水后顏色更深。她將布料攤開，紋路間隱約有金線繡的云紋。
“是沈清瀾的人?！鄙蛘颜延弥讣坠芜^布料，“她慣用東六宮的織機?！?/p>
林若雪攥緊布料：“她想借太后的手除掉小姐?！?/p>
“所以才要讓她以為得逞?！鄙蛘颜严崎_被褥下壓著的油紙包，忍冬花曬得干透，帶著淡淡藥香。她將花瓣撒進(jìn)炭盆，青煙瞬間濃了幾分。
林若雪看著煙霧升騰，忽然聽見墻外傳來細(xì)微響動。她湊近窗邊，雪地上赫然多了一串腳印，正往冷宮深處延伸。
“來了?！鄙蛘颜演p聲說。
林若雪回身，見她已躺回床榻，呼吸綿長。燭火晃動，映得她臉頰泛起病態(tài)的紅暈。
夜更深了，遠(yuǎn)處傳來守夜士兵的腳步聲，一下，一下，像是催命的鼓點。
沈昭昭閉著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太后寢宮里燃著銀絲炭，暖得讓人犯困。太后靠在軟榻上，聽著手下稟報：“冷宮那邊傳來消息，沈昭昭吐了血。”
她端起茶盞吹了吹浮沫：“可服藥了？”
“服了，而且……”手下遲疑了一下，“林若雪抓到了一個探子?！?/p>
太后放下茶盞，青瓷與紅木幾案相碰，發(fā)出清脆的響聲：“是誰的人？”
“衣角上有暗紋，像是東六宮的?！?/p>
太后笑了。她伸手撥弄香爐里的沉香木，輕煙繚繞間，仿佛看見沈昭昭跪在她面前求饒的模樣。
“明日午時，讓太醫(yī)署正去一趟冷宮?！彼f，“就說哀家惦記皇后身子?！?/p>
貼身嬤嬤應(yīng)聲退下。屋里只剩太后一人，她摩挲著手腕上的翡翠鐲子，那是先帝賜的，如今戴在她身上，硌得生疼。
沈昭昭啊沈昭昭，你以為你還能翻出什么花樣？
東六宮偏殿里，沈清瀾坐在銅鏡前梳頭，一下，兩下，三下。鏡中映出她蒼白的臉。
貼身宮女捧著鎏金暖爐站在她身后，爐子里炭火正旺。
“東六宮來信?！睂m女低聲說，“沈昭昭今夜咳血，還抓了咱們的人?！?/p>
沈清瀾停下梳頭的手：“太后召見了？”
“明日午時。”
她重新開始梳頭，動作溫柔得像是在撫摸情人。梳齒劃過發(fā)絲的聲音在寂靜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把那盒胭脂拿來?！鄙蚯鍨懻f。
宮女捧來雕花漆盒，里面躺著一支朱砂筆。沈清瀾蘸了點水，在紙上畫了個圈。
“告訴東六宮的人，盯緊裴景珩。”她抬頭看向窗外，“這場戲，該他上場了?！?/p>
冷宮內(nèi)室，晨曦透過窗紙灑進(jìn)來，照得滿地霜白。炭火尚未熄滅，忍冬花的苦香混著血腥氣，在屋內(nèi)盤旋不去。
林若雪握著半截斷簪，在墻上刻下第七道劃痕。她聽見外頭腳步聲，三更天了。
沈昭昭倚在床邊，面色潮紅。她接過林若雪遞來的溫水，潤了潤唇便推開：“時候差不多了。”
林若雪點頭，從箱底取出個油紙包。里面是曬干的忍冬花，帶著淡淡的苦香。
“等太醫(yī)署正來時……”沈昭昭將花瓣撒進(jìn)炭盆，青煙瞬間變得濃重，“就讓他好好瞧瞧，誰才是真正的病人。”
林若雪看著煙霧升騰，忽然聽見墻外傳來細(xì)微響動。她湊近窗邊，雪地上赫然多了一串腳印，正往冷宮深處延伸。
“來了?！鄙蛘颜演p聲說。
林若雪回身，見她已躺回床榻，呼吸綿長。燭火晃動，映得她臉頰泛起病態(tài)的紅暈。
夜更深了，遠(yuǎn)處傳來守夜士兵的腳步聲，一下，一下，像是催命的鼓點。
沈昭昭閉著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午后陽光斜斜照進(jìn)冷宮，太醫(yī)署正提著藥箱進(jìn)門。他剛掀簾，就被濃煙嗆得連連咳嗽。
“皇后娘娘？”他試探著喊了一聲。
沒人應(yīng)答。
他摸索著往前走，只見沈昭昭側(cè)臥在床，被角滑落，露出洗得發(fā)白的襯衣。她嘴唇泛青，額上滾燙，呼吸粗重。
“咳……”她忽然劇烈咳嗽起來，林若雪忙上前扶住，掌心立刻沾了血。
太醫(yī)署正臉色一變，連忙翻開她眼皮查看，又搭了脈象。
“娘娘這是……”他聲音發(fā)顫。
林若雪低聲道：“夜里咳了三次，吐了黑血?！?/p>
太醫(yī)署正沉吟片刻，提起藥箱往外走。經(jīng)過林若雪身邊時，他低聲說：“派人通知太后?！?/p>
林若雪點頭，目送他離去。
屋內(nèi)，沈昭昭緩緩睜開眼，嘴角勾起冷笑：“她終于上鉤了?！?/p>
林若雪替她擦去嘴角殘留的藥汁：“接下來呢？”
“等?！鄙蛘颜褜⑹种赴丛阢~錢上，“等她親自來看我咽氣。”
冷宮外，裴景珩站在雪地里，手里捏著枚銅錢。雪花落在他肩頭，融成水漬。
他聽見屋里傳來倒水聲，接著是瓷器碎裂的脆響。
不多時，林若雪掀簾出來，往炭盆里添了新炭。
裴景珩退到廊柱后，看著她轉(zhuǎn)身離去。
片刻后，屋內(nèi)傳出咳嗽聲，一聲接一聲，像是要把肺葉咳出來。
他往前走了兩步，靴底踩碎薄冰。
屋里突然安靜了。
裴景珩知道，沈昭昭此刻一定貼在門后，聽著外面動靜。
風(fēng)卷著雪撲在他臉上，有些涼。
裴景珩摸了摸懷里的瓷瓶，那是今早從太醫(yī)院要來的解毒劑。他本想交給林若雪，現(xiàn)在卻覺得或許不必。
屋內(nèi)又傳來咳嗽，這次帶著笑意。
裴景珩眼神動了動，喉結(jié)不自覺地滾了一下。
\[未完待續(xù)\]冷宮外的雪地里，裴景珩站著不動，靴底下的薄冰發(fā)出細(xì)微碎裂聲。他看著林若雪掀簾進(jìn)屋，炭火濃煙涌出來，模糊了視線。
屋里咳嗽聲又起，一聲比一聲急。裴景珩知道那是裝出來的，可聽著還是心口發(fā)緊。他往前邁了一步，靴子碾過冰碴，發(fā)出輕微響動。
屋里突然安靜下來。
他站在門邊，聽見自己心跳聲。瓷瓶在懷里壓著胸口，沉甸甸的。手指握了握，終究沒動。
簾子掀起一道縫，林若雪端著藥碗出來，看見他時愣了一下。她把空碗放在石階上，轉(zhuǎn)身要回屋。
“等等?！迸峋扮耖_口，聲音有些啞。
林若雪站住，沒回頭。
“她……”裴景珩頓了頓，“咳血了？”
林若雪終于轉(zhuǎn)過身，眼神冷得像冰：“王爺覺得呢？”冷宮內(nèi)忽然傳來瓷器碎裂聲，緊接著是被褥翻動的響動。林若雪臉色一變，猛地掀簾沖進(jìn)去。裴景珩站在原地沒動，目光落在她匆忙離去的背影上，眉頭緊鎖。
屋內(nèi)炭火正旺，濃煙滾滾。林若雪沖到床邊，見沈昭昭蜷在被子里，臉色蒼白，額頭卻滾燙。她連忙伸手扶起人，指尖觸到后頸一片冷汗。
“小姐！”林若雪低聲喚道，聲音里帶著慌。
沈昭昭眼皮顫動，緩緩睜開眼，目光卻比往日更亮。她嘴唇動了動，聲音嘶啞：“藥……”裴景珩掀簾而入，目光掃過滿地碎瓷片，停在床邊。沈昭昭半倚在榻上，面色潮紅，額角細(xì)汗?jié)窳唆W發(fā)。她喘息著，胸膛劇烈起伏，見他進(jìn)來，喉間又是一陣悶咳。
“娘娘……”裴景珩開口，聲音低啞。
林若雪已端來新藥，輕輕吹涼。沈昭昭卻抬手?jǐn)r住，指尖在他袖口頓了頓：“王爺……來看我死？”裴景珩站在原地沒動，目光落在她指尖，眉頭微皺。他能感覺到那抹輕觸幾乎沒什么力氣，卻偏偏讓他心頭一緊。
沈昭昭喘了幾下，抬起眼看他，眼神里透著一絲嘲諷：“怎么，失望了？我還活著？”
林若雪站在床邊，端著藥碗的手穩(wěn)穩(wěn)的，眼神卻緊繃著，盯著裴景珩的臉色。
裴景珩緩緩開口，聲音低沉：“你從來不會讓自己真的出事。”
沈昭昭輕輕一笑，眼角泛起一抹紅：“王爺太高看我了……我只是，不甘心罷了。”
林若雪輕聲道：“小姐，喝藥吧?！?/p>
沈昭昭沒動，仍舊看著裴景珩：“你來，不只是為了看我咳血吧？”
裴景珩沉默片刻，從袖中取出一個瓷瓶：“這是解毒劑?！?/p>
林若雪立刻上前一步，將瓷瓶接過，仔細(xì)看了眼封口。
沈昭昭眼神動了動：“你現(xiàn)在才給我？不是更希望我病得重些，好稱了太后的心意？”
裴景珩垂眸：“我不是來救你的。”
沈昭昭輕笑，笑聲里帶著啞意：“那你來做什么？”
裴景珩抬眼，目光沉沉：“我想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迸峋扮駴]說話，只是站在床邊，目光落在她臉上。沈昭昭閉了閉眼，呼吸依舊急促，卻比剛才穩(wěn)了些。
林若雪將新藥倒進(jìn)小碗，輕輕吹涼。屋外風(fēng)雪又起，拍打著窗紙，發(fā)出沙沙聲響。
“你到底想做什么？”裴景珩忽然開口，聲音壓得很低。
沈昭昭睜開眼，看著他：“王爺不是最清楚？”
裴景珩眉頭微皺，沒有接話。林若雪端著藥碗上前，輕聲道：“小姐，喝了吧。”
沈昭昭沒動，目光仍停在裴景珩臉上。他眼神里有東西一閃而過，像是遲疑，又像是什么更深的東西。
“你不信我。”他忽然說。
沈昭昭嘴角一揚：“王爺讓我信什么？信你今天帶來的藥，還是信你站在這里的樣子？”
裴景珩沉默片刻，緩緩開口：“你若死了，不是我想看到的結(jié)局?！?/p>
林若雪手一顫，藥碗差點灑了。她連忙穩(wěn)住，抬頭看向裴景珩，眼神多了幾分戒備。
沈昭昭輕輕一笑，眼角那抹紅更深了些：“那王爺想看到什么？我活著，還是……我聽話？”
裴景珩沒回答。屋內(nèi)炭火噼啪一聲，驚破了沉默。裴景珩盯著她的眼睛，像是要看出什么端倪。沈昭昭沒有躲開他的視線，目光平靜卻帶著一絲挑釁。林若雪站在一旁，手指緊緊攥著袖口，氣氛像拉滿的弓弦，隨時可能繃斷。
“你從來不會聽話?！迸峋扮窠K于開口，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他轉(zhuǎn)過身，腳步遲緩地朝門口走去，卻又在簾前停下，“別逼我出手?！?/p>
“王爺是在提醒我，還是在求我？”沈昭昭的聲音從背后傳來，輕得像風(fēng)，卻刺進(jìn)人心。
裴景珩沒有回頭，只是抬手掀簾而出。風(fēng)雪撲進(jìn)來，卷起滿室寒意。林若雪快步走到窗邊，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雪幕中，眉頭緊鎖。
“小姐……”她低聲喚道，語氣里透著擔(dān)憂。
沈昭昭輕輕一笑，眼角那抹紅隨著笑意更深：“他慌了。”裴景珩掀簾而出，風(fēng)雪撲面而來，冷得他一個激靈。他站在廊下，回頭看了眼屋內(nèi)透出的昏黃燈光，眉頭緊蹙。林若雪走到窗邊，掀了條縫往外望，正對上他的目光。她沒有躲，他也未移開視線，兩人隔著一層薄窗，沉默對峙。
“小姐，”林若雪低聲說，“他真慌了?！?/p>
沈昭昭靠在榻上，指尖輕輕摩挲著被角，嘴角笑意未散：“他不是慌我，是慌他自己?！?/p>
林若雪沒說話，只是將窗縫合上，轉(zhuǎn)身走到炭盆邊添了塊炭。
外頭風(fēng)雪漸大，吹得冷宮屋檐下的銅鈴叮當(dāng)作響。沈昭昭閉上眼，呼吸慢慢平穩(wěn)下來。林若雪站在她身邊，看著她臉上那抹病態(tài)的紅暈，心里微微發(fā)緊。
“別盯著我看?！鄙蛘颜押鋈婚_口，“看得我自己都快信了?！?/p>
林若雪輕聲笑了笑，低頭替她掖好被角：“睡吧，今晚夠折騰了?！?/p>
沈昭昭嗯了一聲，閉著眼卻遲遲未睡。屋外風(fēng)雪呼嘯，像是要把整座冷宮吞沒。裴景珩站在廊下未動，風(fēng)雪漸漸染白了他的肩頭。他望著那扇窗戶，仿佛還能看見沈昭昭靠在榻上的樣子。林若雪掀窗時并未遮掩目光里的戒備，他也沒有避開，任由她看進(jìn)眼里。
屋內(nèi)傳來沈昭昭的聲音，輕飄飄的：“他不是慌我，是慌他自己?！?/p>
裴景珩眉頭動了動，喉結(jié)滾了一下，卻終究沒有再邁進(jìn)一步。他轉(zhuǎn)身離開，腳步沉穩(wěn)，靴底碾碎薄冰的聲響在風(fēng)雪中格外清晰。
屋檐下的銅鈴響得急促，像是催人離去。
林若雪添了炭，回身見沈昭昭仍閉著眼，臉色未改，只是呼吸比剛才更深了些。她站在床邊，指尖不自覺地收緊了袖口。
沈昭昭忽然道：“別盯著我看?！?/p>
林若雪輕笑一聲，壓低聲音：“你這模樣，連我都險些信了?！?/p>
沈昭昭眼皮微動，笑意加深了些：“那就繼續(xù)演?！?/p>
林若雪沒再說話，只是替她拉緊被角，轉(zhuǎn)身吹熄了燭火。黑暗吞沒了屋內(nèi)的一切，只剩炭火偶爾噼啪一聲，像是提醒著兩人——這一夜還未過去。裴景珩站在廊下沒動，肩頭落滿了雪。風(fēng)吹得檐角銅鈴叮當(dāng)作響，他卻像是沒聽見，只盯著那扇窗戶看。屋里炭火還亮著，沈昭昭靠在榻上的影子映在窗紙上，一動不動。
林若雪掀了條窗縫，冷風(fēng)立刻卷進(jìn)來一點雪粒。她沒遮掩眼神里的防備，裴景珩也沒躲開。兩人目光在半空中碰上，誰都沒退讓。
屋內(nèi)傳來沈昭昭的聲音，輕得像飄著的雪：“他不是慌我，是慌他自己?！?/p>
裴景珩眉頭動了一下，喉結(jié)也跟著滾了滾。他想說什么，可終究沒出聲。腳下一動，靴底碾碎薄冰，發(fā)出脆響。他轉(zhuǎn)身走進(jìn)風(fēng)雪里，背影被雪幕慢慢吞掉。
屋內(nèi)，林若雪放下窗布，走到炭盆邊添了塊炭。火苗跳了一下，照亮沈昭昭的臉。她閉著眼，臉色和剛才一樣，只是呼吸更深了些。
林若雪站在床邊，手指不自覺地攥緊袖口，壓低聲音說：“你這模樣，連我都差點信了?！?/p>
沈昭昭眼皮輕輕顫了顫，嘴角微微翹起：“那就繼續(xù)演?！?/p>
林若雪沒再說話，彎腰替她拉好被角，轉(zhuǎn)身吹熄了燭火。屋里頓時黑下來，只有炭火偶爾爆出一聲噼啪，提醒她們——這一夜，還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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