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刀的刀柄在掌心發(fā)燙，新坐標的數(shù)字邊緣滲出暗紅的液體，滴在積水里暈開，與磁帶帶面上的舊坐標重疊成完整的折線圖。沈思宇盯著圖中最陡峭的拐點，突然想起前主播記事本里夾著的地鐵票，終點正是折線圖末端指向的街區(qū)，發(fā)車時間是00:13——恰是剛才在線人數(shù)從13變成12的時刻。

懸浮的貓臉面具突然炸裂，黑液濺在墻上的海報上，第七張前主播的臉開始扭曲，嘴角裂開到耳根，露出里面藏著的攝像頭鏡頭，鏡頭里映出通風口爬進來的人影，每個人的貓臉面具上都標著數(shù)字，從1排到12，唯獨缺了7。

“第七個空位，在運營辦公室的保險柜里。”麥克風自動拾起他的聲音，混著齒輪轉動的雜音播放出去。沈思宇的目光被吸引到顯示器背面，那里貼著張撕碎的便簽，拼起來是串密碼：1310713，前兩位是打賞編號，后四位是第七任主播的開播日期。

積水里的倒影突然舉起刀，刀尖指向直播間的角落。沈思宇轉頭看見那臺帶密碼的柜子不知何時開了，里面沒有別的，只有個生銹的鐵盒，盒蓋是貓臉形狀，眼洞處的鎖孔正好能插進他手里的水果刀。刀柄上的坐標在燈光下流轉，最后定格在鐵盒底部的暗格位置。

鐵盒打開的瞬間，濃烈的杏仁味撲面而來。里面躺著第七任代播的工牌，照片上的女生沒戴面具，嘴角有顆和前主播相同的痣。工牌背面貼著半截磁帶，磁粉組成的坐標與他手機里運營發(fā)來的視頻背景重合——運營辦公室的白板上，用紅筆圈著的第十二個標記，正是直播間的位置。

“他們把每個代播的影子，都鎖在對應的坐標點上。”前主播的聲音從鐵盒里傳出，這次沒有電流雜音，清晰得像在耳邊，“第十二個小時，影子會順著坐標爬回來，找新的宿主?！鄙蛩加畹皖^看向自己的影子，它在墻上微微蠕動，邊緣開始變得模糊，像要融進那些從墻縫里伸出的手影里。

直播畫面突然切到運營辦公室。保險柜敞開著，里面放著六張貓臉面具，編號從1到6，唯獨第七個位置空著，墊著張照片，是他自己的證件照，照片上的臉已經(jīng)戴上了貓臉面具，眼洞對準鏡頭。保險柜頂上的時鐘顯示00:13:13，秒針跳動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來，與他的心跳完美同步。

“第八任要做的，不是遵守規(guī)則，是改寫規(guī)則。”積水里的倒影突然開口，聲音和他自己的重合在一起。沈思宇看見倒影的手里多了支紅筆，正在水面上寫字：“1. 面具的眼睛可以反向監(jiān)控；2. 131號打賞里藏著前六任的坐標；3. 第十二個小時，影子會聽從坐標主人的命令。”

錄像機突然吐出新的磁帶，帶面上的磁粉在燈光下拼出第七任主播的直播錄像。畫面里女生舉著相機吊墜，對準運營辦公室的方向，吊墜背面的“7”正在發(fā)光，照亮了白板上被擦掉的第七個坐標——是家醫(yī)院的地址，恰好是前主播記事本里夾著的那張病歷單上的就診地點。

“她不是失蹤了，是被送去‘修復’了。”沈思宇的指尖觸到磁帶，畫面突然劇烈晃動。女生被十二個人影圍住，貓臉面具被摘下的瞬間，露出張和前主播、直播畫面里的“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他們需要的是張不會反抗的臉，來收集更多影子?！?/p>

通風口的柵欄徹底變形，第一個人影已經(jīng)爬了進來，貓臉面具的眼洞滲出黑液，滴在地上匯成條小溪，流向鐵盒的方向。沈思宇舉起水果刀，刀尖劃破掌心的瞬間，血珠滴在鐵盒里的工牌上，第七任主播的照片突然亮起，與直播畫面里的保險柜空位產(chǎn)生共鳴，空位置上憑空多出個面具，編號是7。

“當?shù)诎巳蔚难?，混著第七任的影子，就能激活反向坐標?！鼻爸鞑サ穆曇魩е屓?，“你看，面具上的螺絲孔，其實是坐標的起點?！鄙蛩加钣寐萁z起子對準面具眼洞的黑點，果然擰出個微型芯片，芯片上的電路紋路，與鐵盒里磁帶的磁粉軌跡完全吻合。

十二個人影同時停在距他三米遠的地方，貓臉面具的眼洞齊刷刷對準他手里的芯片。沈思宇突然想起運營視頻里的細節(jié)——每個人影的手腕上，都戴著和他相同的相機吊墜，只是吊墜背面的數(shù)字，從1排到12，數(shù)字的顏色隨著他手里芯片的亮度變化，第七個數(shù)字始終是最亮的紅色。

直播在線人數(shù)突然跳到13，新增的ID是“第七任”，頭像用的是鐵盒里工牌上的照片，沒戴面具。彈幕區(qū)飄起金色的字：“反向坐標已激活，影子歸位倒計時13秒?！鄙蛩加羁匆妷ι献约旱挠白娱_始收縮，那些從墻縫里伸出的手影正被吸回裂縫，像退潮的海水。

“13秒后，沒找到宿主的影子會消散?！狈e水里的倒影舉著刀指向通風口，“但需要有人守住第七個坐標，讓她的影子能回家?！鄙蛩加畹哪抗饴湓阼F盒里的醫(yī)院地址上，突然明白前主播說的“回家”是什么意思——第七任主播還活著，她的影子被困在醫(yī)院，等著被召回。

最后一秒到來時，他將芯片插進錄像機的接口。磁帶開始反向轉動，直播畫面里的十二個人影突然轉身，朝著通風口退去，貓臉面具紛紛脫落，露出底下前六任代播的臉，每個人的手里都舉著指向醫(yī)院的坐標牌。保險柜里的六張面具同時碎裂，磁粉在空中組成“7”的形狀，飄向直播畫面里的第七個空位。

沈思宇摘下的貓臉面具在掌心慢慢融化，黑液順著指縫滴在地上，匯成條通往鐵盒的小徑，第七任主播的工牌沿著小徑滑進鐵盒，與磁帶、芯片組成個完整的圓。直播畫面的小窗口里，白裙女人重新出現(xiàn)，這次她舉著的不是刀，是張照片，是七任代播站在醫(yī)院門口的合影，每個人都沒戴面具，陽光落在她們臉上，像從未被陰影籠罩過。

顯示器右下角的時間跳到00:14:00，在線人數(shù)清零，只剩下“第七任”的ID在閃爍，發(fā)來條私信：“坐標7的櫻花樹開花了，等你來拍照?！鄙蛩加钐ь^看向窗外，對面寫字樓的第十二層，孤燈突然熄滅，最后一縷光恰好落在他掌心的相機吊墜上，吊墜背面的“8”正在慢慢淡去，露出底下原本的“7”。

麥克風里傳出第十二聲鐘響，這次是清脆的解放聲。沈思宇抓起鐵盒走向門口，積水里的倒影已經(jīng)消失，墻上的影子恢復了正常形狀，緊緊跟著他的腳步。通風口吹來的風帶著櫻花香，他知道，下一個坐標點，該去赴第七任的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