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Elles voulaient y aller”

她們想去那里

“Et moi je suis comme elles”

而我也和她們一樣

“Comme elles, comme elles”

和她們一樣，和她們一樣

…

飛機降落在柏林勃蘭登堡機場時，陽光斜斜穿透兩扇舷窗，在維多利亞的身上鍍了層金影。她推著行李車穿過大廳，耳機里播放「Venus Des Abribus」的旋律剛響起，轉(zhuǎn)眼就被德語廣播淹沒——像咬開一顆裹著兩種糖衣的巧克力。

“維多利亞？”

熟悉的呼喚聲中， 一個穿著米色風衣的女人守在出口處，臂彎里抱著一大簇鈷藍色的矢車菊?？吹骄S多利亞疑惑地轉(zhuǎn)頭，她轉(zhuǎn)瞬揚起笑，眼角的細紋盛著陽光：“vic！還記得我嗎?我是卡特琳娜·馮·霍恩費爾斯——噢，親愛的，真高興你還認得出我。像小時候一樣叫我凱特阿姨吧?！?/p>

她眨眨眼：“Ying會同意的?！?/p>

記憶中那輛亮閃閃的舊款甲殼蟲，正停在露天停車場，車后窗還吸著只毛絨小鹿玩偶?！胺评靼部傉f這車子像只笨頭笨腦的瓢蟲，”

--Felician,好吧，少見的拉丁文衍生體--

誰會想到圣克萊爾中學百年來最優(yōu)秀的畢業(yè)生——之一的——維多利亞·林，大學開學后還要補考拉丁文。

卡特琳娜笑著把她的行李箱塞進后備箱，拍了拍車殼，“但萊亞喜歡，說小鹿能指路呢?！?/p>

剛坐上車，后座就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維多利亞從后視鏡里看見個頂著金色卷發(fā)的小腦袋鉆出來——正是早上在視頻里見過的萊亞。小姑娘舉著根棒棒糖，眼睛瞪得溜圓：“你是從中國來的姐姐？那你能教我唱歌嗎？”

“萊亞！不是說好了在后排坐好嗎？”卡特琳娜無奈地回頭，瞥見兒粘在嘴角的糖漬，卻又笑了“她昨晚興奮得半夜沒睡。”

“當然可以?！本S多利亞從口袋中一把奶糖，通通都塞給了她。

小家伙沖著母親吐了吐舌頭，露出勝利者的得意模樣。要是讓其他人來講，她比毛絨小鹿還要可愛。

談話間，維多利亞望向車外——那是勃蘭登堡門，顯然她們已經(jīng)到了柏林的市中心了。

“和德國的其他名城相比，“柏林”，反而顯得有些另類。

旅行者到此，最強烈的觸動，不是大都市的摩登喧囂，也不是動輒上千年的古跡。

而是一段剛剛逝去不久的歷史。

甚至于這段歷史的余章，至今仍在行進之中?！?/p>

新的柏林好像沒有聲音，它是如此沉靜，如此淡然。

現(xiàn)在是7月，可柏林這個地方似乎是灰色的。

想到這，維多利亞輕輕皺眉——然而這種情緒又很快被其他東西所掩蓋。

II

汽車駛?cè)肓艘粭l栽滿白楊樹的小道，霍恩菲爾斯家的山莊就坐落于此。

維多利亞忍不住彎了彎嘴角——這和她剛才在市中心看到的沉悶景象完全不同，眼前倒像幅潑了太多陽光的水彩畫。

山莊的大門被推開時，撲來一陣混合著薰衣草和烤面包的香氣。萊亞率先跳下車，臺階上跑來的三條半大的小狗把她圍住，一人三狗尖叫著在草坪上滾作一團。

維多利亞的心情舒暢了些，捂著嘴偷笑——那些狗是常見的德國牧羊犬，也是維多利亞少數(shù)能認出來的幾種犬類之一，總覺得昂首挺胸的德牧很像很像白楊。

偉岸，正直，肅穆，且忠誠。

所以人喜歡樹。

“別理那些搗蛋鬼，”卡特琳娜替維多利亞摘去肩上的一片羽毛——大概是某幾只樹麻雀正在相互爭斗——“它們是費利西安從谷倉撿回來的流浪狗，現(xiàn)在倒成了山莊的主子?！?/p>

“我很喜歡小狗的啦，”維多利亞露出了甜滋滋的笑容，“小動物我都很喜歡?！?/p>

“那簡直再好不過了，希望你在這里過得愉快?！?/p>

“您的山莊裝飾的很溫馨呢?！?/p>

走進客廳時，維多利亞的目光先被壁爐上方的照片吸引了——相框里的男人摟著卡特琳娜，身后站著個十幾歲的男孩，正偷偷把彈弓藏在背后，腳下還趴著只貓。

“那是阿爾布雷希特，”卡特琳娜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語氣輕快得像在說昨天的天氣，“他總愛搞些惡作劇，比如把萊亞的小熊藏進煙囪，再假裝是自己找回來的?！?/p>

“這樣啊?！?/p>

窗外的松鼠在樹枝上竄來竄去，壁爐旁的老座鐘滴答作響，陽光穿過窗欞，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狀的光斑，像塊被打碎的蜂蜜蛋糕。

維多利亞看著眼前的場景，忽然覺得柏林的風里，藏著比想象中更深的暖意。那些關(guān)于異鄉(xiāng)的刻板想象，在這滿室的笑聲與香氣里，已經(jīng)悄然融化成黏膩的麥芽糖———

———出發(fā)前母親Ying曾在機場和她嚴肅囑托：“你需要休息，北雷瓦爾德是最適合休養(yǎng)的鄉(xiāng)村了。”

可對于總與眾不同的維多利亞·林而言，走進寧靜女神赫西喀婭的懷抱，恐怕是最遙遠的路程。

III

接下來的一周內(nèi)風平浪靜，除了與放假回來旳菲利西安見面（并撞見他“光明正大”地改裝摩托——誰會在黑燈瞎火的雞窩棚里搞出爆炸聲響），再沒趣事。

所有人都享受著愜意而悠閑的生活——

——感到心滿意足的維多利亞，卻在星期三的清晨，被園丁施密特夫人的尖叫生生拽出夢鄉(xiāng)。

聲音從谷倉傳來。

…

“上帝啊，我求求你們快點過來——”顯得絕望且害怕——“哦，過來吧，看在圣母瑪利亞的面子上，求求你了！好不好？”

“霍恩費爾斯夫人！你在哪里？菲利西安，全部都過來吧，那女人——死了！”

徹底清醒了的維多利亞趕忙趴在窗口查看：在谷倉與住屋之間那片綠油油的青草地上，美麗的莉娜·施密特顫栗著將頭一仰，狠狠栽倒在寸草中，猶如一只雪白的、斷頸的天鵝。

“維多利亞小姐！”

（非常感謝能看到這里的大家，因為一些原因，大家喜歡的可以去Tomato追更！這里不會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