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魔寺的鐘聲在暮色里蕩開,沈秋坐在禪房外的石階上,盯著掌心新生的根須狀雷紋發(fā)呆。月光穿過混沌河末游終年不散的血霧,在地上投下斑駁的暗紅色光暈。
妙心盤腿坐在他對面,腰間的辣醬罐微微震動,罐底的嫩芽符文正與沈秋的雷紋共鳴,發(fā)出細微的嗡鳴。
"所以,"沈秋用指尖戳了戳雷紋邊緣的絨毛,"這玩意兒會長成樹嗎?"
妙心翻了個白眼:"會長成你爹。"
"我爹是雷魔神特摩斯?"
"我是說你腦子里的水該倒一倒了!"妙心一把扯開辣醬罐的封口,濃烈的辛辣味瞬間沖散了空氣中的魔氣,"把手伸過來。"
沈秋狐疑地照做,下一秒,妙心直接挖了一勺辣醬糊在他掌心。
"嗷——!"沈秋猛地縮回手,"你謀殺???!"
"閉嘴,忍著!"妙心死死按住他的手腕。
辣醬接觸雷紋的瞬間,竟像活物一般滲入皮膚,絨毛狀的根須迅速收縮,最終凝成一道細小的金色紋路。沈秋的視野驟然扭曲,眼前浮現(xiàn)出一片陌生的森林——古木參天,樹冠間流淌著銀藍色的光河,而森林中央,一個銀發(fā)女子正背對著他,指尖輕觸地面。
"艾莉絲……"沈秋下意識念出這個名字。
女子回過頭,面容模糊,唯有那雙翡翠般的眸子清晰可見。她嘴唇微動,聲音卻像是隔著厚重的琉璃傳來:
"容器……當根須觸及九神山……"
幻象驟然破碎,沈秋猛地喘了口氣,發(fā)現(xiàn)自己仍坐在石階上,妙心正皺眉盯著他。
"看到什么了?"她問。
"生命女神艾莉絲,"沈秋甩了甩發(fā)麻的手,"她說我的根須會……"
"會什么?"
"沒聽清,被你辣醬嗆到了。"
妙心抄起辣醬罐就要砸他,禪房的門卻在這時"吱呀"一聲開了。
玄苦老僧站在門內,臉上的優(yōu)曇花紋已經褪去大半,但眼白仍泛著不正常的青灰色。他側身讓出一條路,嗓音沙?。?住持要見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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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房內,燭火搖曳。
鎮(zhèn)魔寺住持是個瘦小的老和尚,看起來像是隨時會被風吹散架。他盤坐在蒲團上,面前擺著一面青銅鏡,鏡面卻不是反射影像,而是流動的混沌河水。
"坐。"住持抬了抬眼皮,聲音輕得像是怕驚擾什么。
沈秋剛坐下,就聽"咚"的一聲——寇杰從房梁上掉了下來,手里還攥著一把螺絲刀。
"呃,我修屋頂呢……"他訕笑。
住持沒理他,只是將手指按在青銅鏡上。鏡面泛起漣漪,河水退去,露出九神山的倒影——但和沈秋見過的不同,這座九神山沒有皚皚白雪,而是被漆黑的藤蔓纏繞,山巔的光明神殿籠罩在一層血霧中。
"這才是真正的九神山,"住持緩緩道,"三百年前,光明神斬殺魔神后,自己卻被惡念侵蝕。"
鏡中畫面變換,神殿內部顯現(xiàn)——純白的神座上蜷縮著一道漆黑的人影,祂的脊背裂開,十二根骨刺穿透神袍,如同扭曲的羽翼。
"光明神的惡念正在蘇醒,"住持看向沈秋,"而你,是特摩斯選中的最后容器。"
沈秋皺眉:"所以我要干嘛?去九神山給他一拳?"
住持搖頭:"你要先去魔神淵。"
"???"
"因為特摩斯的雷晶不止一塊,"妙心插嘴,"你體內的是主碎片,剩下的十一塊還在魔神柱里。"
阿杰從沈秋衣領里探出頭:"而且,只有集齊全部雷晶,才能對抗光明神的惡念。"
沈秋沉默片刻,突然問:"那為什么特摩斯自己不干?"
禪房內一片寂靜。
住持嘆了口氣,手指輕點鏡面,畫面再次變化——
雷魔神特摩斯站在混沌河源頭,背后雷翼殘破,手中握著一枚雷晶。
"艾莉絲,"他對銀發(fā)女子說,"如果我失敗了……"
"那就讓后來者替我完成。"女子輕聲回答,"但代價是……"
"我知道,"特摩斯笑了笑,"我會消散。"
幻象消散,沈秋愣在原地。
"所以,"他干巴巴地說,"特摩斯已經……"
"死了,"住持平靜道,"但他的力量還在等你繼承。"
妙心突然站起身,一把拽住沈秋的衣領:"別發(fā)呆!現(xiàn)在的問題是——"
她話沒說完,禪房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接著是趙鐵心嘶啞的喊聲:
"沈秋!雷獄谷地下的東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