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白轉(zhuǎn)動僵硬的脖子，看到眼眶通紅的周雨彤正跳起來往外跑，緊接著，徐州、何文、趙景南的腦袋也擠了過來，圍在床邊，個個臉上都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對他醒來的狂喜。

“喻白！你終于醒了！”

“嚇死我們了！你都昏迷三天了?！?

“感覺怎么樣？”

喻白張了張嘴，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何文趕緊用棉簽蘸了水小心地濕潤他的嘴唇。

很快，醫(yī)生和護士進來做了檢查?！皼]什么大礙了，主要是脫水、虛弱加上一些皮外傷和輕微腦震蕩，好好休息補充營養(yǎng)就行。”

等到病房里暫時只剩下他們幾人時，喻白才用沙啞的聲音問：“你們怎么得救的？”

“我們掉下去那坑，底下倒是軟乎，沒摔壞，就是黑燈瞎火的，嚇懵了！”何文比劃著，“還沒等我們爬起來找路呢，上面就亮起火把，那個村長帶著幾個壯漢跳下來，二話不說就把我們給綁了！”

周雨彤接口道，聲音還帶著點顫：“他們把我們關(guān)進一個黑乎乎的小屋里，那個村長就跟瘋了一樣，對著我們又哭又笑，說什么…我們是獻給山神的祭品，能保佑他們村子風調(diào)雨順…”

趙景南打了個寒顫：“他還說什么…不能彰顯神的慈性…要由什么‘代神之人’——就是他自己唄——選定一個人做選擇…說時間快到了，要是…要是我們的同伴再做不出選擇，我們就得死……”他說著，偷偷看了一眼喻白。

從他們零碎的描述中，喻白拼湊出了事情的全貌：這個封閉的村莊長期信奉著扭曲的山神崇拜，洗腦村人，定期獻祭以求恩澤。

但他們又虛偽地認為這顯得神不夠仁慈，于是發(fā)展出一套殘酷的“規(guī)則”——由村長（代神之人）選定一批祭品，然后逼迫或誘導(dǎo)其中一人做出“選擇”：要么一人活其他人死，要么一人死換其他人活。

他們美其名曰這是“神的慈性”給了祭品“選擇的機會”，實則將人性的殘酷玩弄于股掌之間。

“幸好徐州機靈！”何文慶幸地拍了拍徐州，“他出發(fā)前跟他女朋友詳細報備了行程，說了是來這個村寫生。咱們失蹤了兩天，電話打不通，消息不回，他女朋友覺得不對勁，立馬就報警了！”

徐州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也沒想到真能派上用場…”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推開，季桐君走了進來。何文他們立刻噤聲，乖巧地喊：“季警官?！?/p>

季桐君對眾人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喻白蒼白的臉上：“你們都先出去吧，病人需要休息，警方后續(xù)可能還需要找你們詳細了解情況?！?/p>

何文幾人連忙點頭，關(guān)切地看了喻白一眼，依次退出了病房，輕輕帶上了門。

喻白沉默了一會兒，目光低垂，看向床頭柜的骨笛，輕聲問道：“她……怎么樣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不是我……”

他覺得是自己觸發(fā)了那個“選擇”，間接導(dǎo)致了小女孩的犧牲。

季桐君走到床邊，替他掖了掖被角。

他看著喻白，眼神深邃而溫和：“不是你的錯。小白，那不是你的選擇，是她的選擇。她是一個善良的孩子……”

“她叫什么名字呢？”

“她是孤兒，那些人都喊她寧寧。”

寧寧？

真巧啊……

喻白的小名也叫寧寧，只不過消逝在時間中了。

有些印記，即使刻意遺忘，也終會在生命的某個轉(zhuǎn)角，以另一種方式與你重逢。

喻白沒有再說話，只是緩緩地轉(zhuǎn)過頭，望向窗外。

明媚的陽光下，一群潔白的鴿子正撲棱著翅膀，劃過湛藍的天空，飛向遙遠的天際，它們那么自由，那么輕盈。

風從窗外吹來，帶著初夏的青草氣息，輕輕拂動著白色的窗簾。

喻白想，那個也叫寧寧的小女孩，是否也終于像這些白鴿一樣，掙脫了所有的桎梏，飛向了屬于她的五彩繽紛的世界？

天空很高，很藍，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