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鐵門在身后重重關(guān)上，我與蒲熠星站在布滿塵埃的儀器間，熒光屏上跳動著殘缺的數(shù)據(jù)流。他忽然從背包掏出一副防毒面具遞給我，鏡片后的眼睛閃著狡黠的光：“中二病發(fā)作，但謹慎點總沒錯?！蔽医舆^面具時，指尖觸到他微涼的手指，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總是用玩笑掩飾嚴謹，讓我既惱火又好奇。面具邊緣還帶著他掌心的溫度，我忽然想起他曾在辯論賽上引用《三體》的黑暗森林理論，臺下掌聲雷動時，他偷偷對我眨了眨眼。

我們沿著通風管道摸索，蒲熠星用手機掃描墻上的舊日志，嘴里念叨著：“如果篡改數(shù)據(jù)的是內(nèi)部人員，那他一定有權(quán)限修改監(jiān)控記錄……”他忽然停下，指尖劃過屏幕上一處被模糊處理的畫面，“看，這里有人穿著實驗服，但影子比例不對——像是用了全息投影。”他轉(zhuǎn)頭看向我，眼鏡折射出銳利的光，仿佛在無聲邀戰(zhàn)。我心頭一震，這手法遠超學術(shù)范疇，卻與他中二病發(fā)作時的科幻論調(diào)不謀而合。他見我愣神，嘴角勾起一抹壞笑：“怎么，被我嚇到了？上次圍棋社比賽，你可是用三目棋殺得我片甲不留?！?/p>

管道里彌漫著金屬銹蝕的氣味，蒲熠星忽然將耳朵貼在管壁上：“有水流聲，前方可能有積水區(qū)?！彼统龇浪蛛娡舱樟燎奥罚e水深處隱約漂浮著幾塊電路板?！皵?shù)據(jù)存儲芯片！”我蹲下身欲拾取，他卻搶先一步用鑷子夾起，“別碰，可能有殘留酸液?！彼痔咨系募y路清晰可見，動作利落如手術(shù)刀。我注意到他左手腕內(nèi)側(cè)有一道淡疤，像是被利器劃傷，正欲詢問，警報驟響。

警報聲如催命符般逼近，蒲熠星將硬幣擲向天花板，金屬撞擊聲與警報聲交織?！奥暡ǜ蓴_器只能撐三分鐘?！彼曇艟o繃，額角滲出細汗。我們匍匐前進，管道內(nèi)壁的銹渣刮破衣袖，他忽然拽住我躍向一旁檢修口：“這里！”我們跌入雜物間，身后傳來追兵的腳步聲。我瞥見他背包側(cè)袋露出半截黑色筆記本，封皮上燙金刻著“星航日志”，那是他從不離身的私人物品，傳聞里面寫滿了他天馬行空的構(gòu)想。

“分頭行動！”他壓低聲音，將U盤塞進我口袋。我正欲反駁，他已消失在走廊盡頭。我攥緊U盤，沿著應急樓梯狂奔，轉(zhuǎn)角處卻撞見兩名黑衣男子。他們舉棍襲來，我本能側(cè)身閃避，卻聽見身后傳來悶哼——蒲熠星竟從消防通道沖出，用身體擋住攻擊。他額角鮮血淋漓，卻笑得像惡作劇得逞的孩子：“你可是我的搭檔，建模大賽還沒分出勝負呢?！?/p>

月光下，我們攙扶著逃出工廠。他踉蹌的身影讓我想起幼時讀過的騎士傳說，那些為理想與同伴奮不顧身的傻氣英雄。他忽然停下腳步，從兜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線索指向生物系教授李昭的郵箱，但加密了。明天一起去破解？”雨絲打濕了他的睫毛，那雙總透著冷意的眼睛此刻亮如星辰。我望著他，第一次在他眼底看見了某種類似“信任”的東西，像暗流在冰層下涌動。他背包上的星艦掛墜在風中輕晃，那是他參加航天夏令營時贏來的獎品。

次日清晨，我們潛入李昭的辦公室。蒲熠星用自制的電磁裝置破解電腦密碼，我則分析郵件中的加密公式。當一封標注“基因樣本交易”的郵件彈出的瞬間，我脊背發(fā)涼——數(shù)據(jù)篡改背后竟是非法生物實驗的陰謀。蒲熠星卻冷靜地拍照取證，聲音低沉：“得找到交易地點，但對方肯定設(shè)了陷阱?！彼{(diào)試電磁裝置時，我注意到他指節(jié)處有層薄繭，那是常年握筆和操作精密儀器的痕跡。

我們追蹤至城郊廢棄化工廠，剛踏入廠房，腳下鋼板突然翻開，我踉蹌著差點跌入酸液池。蒲熠星猛地拉住我，手臂肌肉繃緊如鋼索：“跳！”我們躍上通風管道，身后傳來機械閉合的轟鳴。他掏出手電筒照亮前方，管道內(nèi)壁竟布滿納米傳感器。我回想起他曾在?？习l(fā)表過關(guān)于納米技術(shù)的論文，當時被教授批為“過于科幻”，此刻卻成了破局的關(guān)鍵。

“他們在監(jiān)測生物信號?！蔽覊旱吐曇簦浜菇敢骂I(lǐng)。蒲熠星忽然摘下眼鏡，露出眼底的狠勁：“那就給他們點干擾信號?！彼箤⑹謾C拆成零件，重新組裝成信號發(fā)射器，藍光閃爍間，傳感器紛紛失靈。組裝過程中，他手指靈活如鋼琴家，我忽然想起傳聞他鋼琴十級，卻從未見他彈過。他曾說：“鋼琴太規(guī)矩，不如解題來得痛快。”

我們潛入主控室，正欲拷貝交易證據(jù)，警報再度響起。蒲熠星按下拷貝鍵的瞬間，身后傳來腳步聲。我本能地將他推向角落，自己擋在身前。那人舉棍砸下，我閉上眼，卻聽見一聲悶哼——蒲熠星竟從側(cè)面撲來，用身體擋下攻擊。他喘著氣，血染的牙齒格外刺眼：“疼，但值了?！痹鹿馔高^破窗灑在他身上，我忽然看清他襯衫下隱約的腹肌輪廓，那是常年在健身房揮汗如雨的證明。

那夜，我在醫(yī)院走廊守著昏迷的他。月光透過玻璃灑在他蒼白的臉上，我翻看他藏在枕下的筆記本，里面竟寫滿對我的分析：“郭文韜，理性到極致，但解題時右手指會無意識敲擊桌面……這是你情緒波動的破綻?！蹦┪策€附著一張潦草的涂鴉，畫著兩個小人下圍棋，一個戴著眼鏡，另一個……分明是我的側(cè)影。涂鴉旁寫著：“總有一天，我會贏你，用邏輯，或者別的什么?！?/p>

他蘇醒那夜，窗外暴雨未歇。我煮了粥遞給他，他忽然抓住我的手，掌心溫度灼人：“其實我……從小就沒朋友。”我愣住，他眼底泛起罕見的脆弱：“父母離婚后，我把自己鎖在房間解題，用邏輯對抗世界的荒謬?！庇曷暆u歇，他摘下眼鏡，睫毛掛著水霧：“但你擋在我身前那一刻，我忽然有了‘活著’的理由。”他手腕上的星艦掛墜在燈光下泛著冷光，像一艘承載著孤獨與渴望的飛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