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迷玥

那只從石棺中伸出的蒼白手臂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瘆人。我下意識后退幾步，后背撞上了冰冷的石壁。整個地下空間仍在震動，碎石不斷從頂部掉落，砸在白骨堆中發(fā)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

"他娘的，詐尸了！"胖子大叫一聲，從背包里抽出黑驢蹄子就要往前沖。

張起靈一把拽住胖子的衣領(lǐng)："不是粽子。"他的聲音冷靜得可怕，眼睛死死盯著那只緩緩移動的手，"是活人。"

"活人？"我難以置信地看向石棺，"怎么可能有人能在密封的石棺里存活？"

沒等張起靈回答，石棺中突然傳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接著一個沙啞得不像人類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終...極...鑰...匙..."

我們?nèi)嗣婷嫦嘤U。胖子咽了口唾沫："要不...過去看看？"

張起靈做了個手勢讓我們留在原地，自己緩步走向石棺。他的手已經(jīng)按在了腰間的匕首上，肌肉緊繃，隨時準備應(yīng)對突發(fā)狀況。

當張起靈靠近石棺時，那只手突然劇烈抽搐起來，接著一個披頭散發(fā)的人影猛地從棺中坐起。在手電筒晃動的光線中，我看到了一張瘦得脫相的臉，眼睛深陷，嘴唇干裂出血，但依稀能辨認出熟悉的輪廓。

"三叔？！"我失聲喊道，不顧一切地沖了過去。

那人聽到我的聲音，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清明，干枯的嘴唇顫抖著："小...邪..."

我跪在石棺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這個形如骷髏的人，竟然真的是失蹤半年的三叔！他的衣服破爛不堪，露出的皮膚上布滿了奇怪的青色紋路，和青銅鑰匙上的紋路如出一轍。

"你怎么會在這里？那包裹是你寄的？"我語無倫次地問道，手忙腳亂地去扶他。

三叔的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聲響，像是漏氣的風箱。他艱難地抬起手，指向石棺內(nèi)部："...鑰...匙...終...極..."

張起靈突然一把將我拉開："小心！"

就在這瞬間，三叔的身體猛地僵直，眼睛瞪大到極限，青色紋路在他皮膚下如同活物般蠕動起來。他的嘴張開到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發(fā)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尖嘯，接著整個人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般迅速干癟下去，轉(zhuǎn)眼間就變成了一具覆蓋著人皮的骨架。

"這...這他媽是什么情況？！"胖子臉色煞白，手里的黑驢蹄子掉在了地上。

我呆若木雞地看著石棺中迅速腐敗的"三叔"，大腦一片空白。那明明是三叔的聲音，三叔的臉，但最后的變化絕非人類所能。

張起靈的臉色異常凝重："不是他。"

"什么意思？"我機械地問道，眼睛無法從石棺上移開。

"那不是你三叔，是幻覺。"張起靈指向四周的墻壁，"這些符號能影響人的大腦，讓我們看到最想見的人。"

我這才注意到墻壁上的符號不知何時開始泛著微弱的青光，如同呼吸般忽明忽暗。隨著這些光芒的閃爍，我的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耳邊響起了無數(shù)竊竊私語的聲音。

胖子突然指著我的臉："小三爺，你的鼻子！"

我摸了一下，手指上沾滿了鮮血。轉(zhuǎn)頭看胖子，他的耳朵也在流血。只有張起靈似乎不受影響，但他的表情比平時更加冷峻。

"閉眼！別再看墻上的符號！"張起靈厲聲喝道，同時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袋，取出幾片干草葉遞給我們，"含在舌下。"

我照做了，一股辛辣苦澀的味道立刻充滿口腔，但神奇的是，頭痛和幻聽立刻減輕了不少。

"這是...？"

"克制幻覺的藥草。"張起靈簡短解釋，同時快速掃視著四周，"這里不安全，必須立刻離開。"

"可出口已經(jīng)堵死了！"胖子焦急地說。

張起靈沒有回答，而是走向石棺，伸手在里面摸索。幾秒鐘后，石棺底部傳來"咔噠"一聲，整個棺床開始緩緩下沉，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我操，還有暗道！"胖子驚呼。

就在這時，整個空間再次劇烈震動，一塊巨大的巖石從頂部砸下，正好落在我們剛才站立的位置。沒有時間猶豫，張起靈率先跳入洞口，我和胖子緊隨其后。

暗道狹窄潮濕，我們不得不彎腰前進。不知爬行了多久，前方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微光。當我們鉆出暗道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個圓形的石室中，四壁刻滿了更加復雜的符號，中央是一個石臺，上面平躺著一具身著古裝的尸體。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具尸體保存得異常完好，仿佛只是睡著了。他身穿繡有星圖的黑色長袍，雙手交疊在胸前，握著一卷竹簡。最詭異的是他的面容——狹長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竟與張起靈有幾分相似。

"這...這位爺怎么長得像小哥你失散多年的祖宗？"胖子小聲嘀咕道。

張起靈沒有理會胖子的調(diào)侃，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尸體手中的竹簡上，緩步上前。就在他的手指即將碰到竹簡的瞬間，尸體的眼睛突然睜開了！

那是一雙沒有瞳孔的眼睛，整個眼球呈現(xiàn)出詭異的青銅色。與此同時，石室內(nèi)的符號同時亮起，地面開始旋轉(zhuǎn)，墻壁上的石塊移動重組，轉(zhuǎn)眼間我們就被困在了一個全新的空間里。

"機關(guān)陣！"張起靈迅速退回我們身邊，"別亂動！"

尸體的嘴巴緩緩張開，一個金屬質(zhì)感的聲音在石室中回蕩："唯持鑰者可近前。"

我和胖子同時看向張起靈。他沉默片刻，從懷中取出那枚青銅鑰匙，向前一步。說也奇怪，當他亮出鑰匙后，尸體的眼睛慢慢閉上了，石室也停止了變換。

張起靈小心地取下尸體手中的竹簡，輕輕展開。竹簡上的文字已經(jīng)模糊不清，只有幾個字依稀可辨："...終極...青銅門...長生..."

"又是終極。"我湊近看了看，"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張起靈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將手放在尸體的額頭上，閉上眼睛。幾秒鐘后，尸體的皮膚下突然浮現(xiàn)出與三叔"幻覺"相同的青色紋路，這些紋路如同活物般流向張起靈的手臂。

"小哥！"我驚恐地想拉開他，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

胖子扶住我，聲音發(fā)抖："別過去！他們在...交流？"

大約一分鐘后，紋路退回尸體內(nèi)部，張起靈猛地睜開眼睛，踉蹌后退幾步，嘴角滲出一絲鮮血。

"你沒事吧？"我趕緊扶住他。

張起靈搖搖頭，擦去血跡："我知道出口了。"

他沒有解釋剛才發(fā)生了什么，只是指向石室頂部一個不起眼的凹槽："鑰匙。"

我這才明白他的意思，將青銅鑰匙拋給他。張起靈輕松躍起，將鑰匙插入凹槽，用力一轉(zhuǎn)。伴隨著齒輪轉(zhuǎn)動的聲響，石室一側(cè)的墻壁緩緩升起，露出一條向上的階梯。

"走。"張起靈收回鑰匙，率先走向階梯。

胖子看了看石臺上的尸體："就這么走了？不帶上點紀念品？"

"你想帶著那個會睜眼的祖宗回家？"我反問道，推著他跟上張起靈。

階梯又窄又陡，盤旋向上。爬了約莫二十分鐘，前方出現(xiàn)了一個小平臺，平臺盡頭是一扇青銅門，門上有一個鑰匙孔。

張起靈插入鑰匙，門無聲地滑開，刺眼的陽光頓時傾瀉而入。我們瞇著眼睛走出去，發(fā)現(xiàn)置身于一處隱蔽的山坡上，身后是一塊與山體融為一體的巨石，根本看不出里面有如此復雜的結(jié)構(gòu)。

我看了看表，驚訝地發(fā)現(xiàn)我們在古墓里只待了不到三小時，卻感覺像是經(jīng)歷了一整天。

"現(xiàn)在能告訴我們到底怎么回事了嗎？"我喘著氣問道，"那個尸體是誰？那些符號是什么意思？還有，三叔到底在哪？"

張起靈望向遠處的山巒，眼神深邃："那不是普通的墓。"

"廢話！"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普通墓里會有會說話會變臉的祖宗嗎？"

"那是一個'鑰匙保管者'。"張起靈繼續(xù)道，仿佛沒聽到胖子的吐槽，"他守護著關(guān)于'終極'的部分秘密。你三叔..."他停頓了一下，"他也在尋找終極，但走的是另一條路。"

我聽得一頭霧水："所以三叔還活著？那個石棺里的不是他？"

"是幻覺，也不是幻覺。"張起靈的回答一如既往地晦澀，"他確實來過那里，留下了信息。"

"什么信息？我怎么沒看到？"

"鑰匙上的符號，現(xiàn)在完整了。"張起靈拿出青銅鑰匙，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原本只刻有一半紋路的鑰匙表面，現(xiàn)在布滿了復雜的圖案，像是被激活了一般。

胖子吹了聲口哨："高科技啊，自動填充紋路？"

張起靈將鑰匙遞給我："你三叔想讓你看到這些。"

我接過鑰匙，突然感到一陣眩暈，眼前閃過一連串快速變換的畫面：一座巨大的青銅門，門后是無盡的星空；三叔站在門前，手中拿著另一把鑰匙；一個模糊的身影從門中走出...

畫面戛然而止，我發(fā)現(xiàn)自己跪在地上，大汗淋漓。胖子和張起靈都看著我。

"你看到了什么？"張起靈問。

我喘著氣描述了一遍，張起靈的表情變得更加嚴肅："時間不多了。"

"什么時間？"胖子問。

"青銅門開啟的時間。"張起靈看向遠方，"你三叔已經(jīng)找到了另一把鑰匙，他要去開啟青銅門。"

"那我們得阻止他！"我掙扎著站起來，"不管那門后是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

張起靈搖搖頭："不是阻止，是完成。你三叔...不是原來的他了。"

這句話讓我渾身發(fā)冷。沒等我追問，張起靈已經(jīng)從背包里拿出地圖鋪在地上："我們需要去下一個地點。"

我低頭看去，發(fā)現(xiàn)地圖上原本標注"X"的位置旁邊，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另一條路線，指向秦嶺更深處的一個區(qū)域，那里用紅筆畫著一扇門的符號。

"鑰匙指引的路。"張起靈收起地圖，"休息一晚，明天出發(fā)。"

胖子哀嚎一聲："還來？胖爺我這把老骨頭都快散架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擦去鼻血，看著手中的鑰匙。那些新出現(xiàn)的紋路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青光，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動。

三叔，你究竟卷入了什么？而張起靈，你又隱瞞了多少？

山風吹過，帶來遠處雷聲的悶響。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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