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熔金,海浪輕拍,本該是海島最治愈的時刻。但我捧著那包尚有余溫的烤腸獎品,聽著陸沉舟那句輕飄飄卻如同魔咒般的“工作服還是那件”,只覺得眼前的海天一色都蒙上了一層油膩的橙色陰影。
烤腸戰(zhàn)袍!
那件亮瞎狗眼、印著碩大烤腸圖案、被海水泡過又被我悲憤控訴過的“烤腸の魂”戰(zhàn)袍!它居然還要重出江湖?!還要穿著它去……海鮮市場?搞燒烤直播?!
“陸老板……” 我試圖做最后的掙扎,聲音帶著烤腸味的絕望,“海鮮市場……魚腥味重!烤腸味混進去……它不搭??!而且燒烤直播,油煙大,萬一濺上油點子,洗不掉多可惜您這‘文化圖騰’啊!”
陸沉舟已經(jīng)轉身往別墅方向走,夕陽給他的背影鍍上一層金邊,卻驅不散他話語里的“冷酷”:“無妨。煙火氣,本就不拘小節(jié)。衣服……備了一打?!?他的聲音被海風吹散,余音卻像烤腸簽子一樣扎在我心上。
【哈哈哈哈林咸魚:笑容逐漸消失!】
【烤腸戰(zhàn)袍の陰魂不散!】
【一打!陸老板是懂備貨的!】
【海鮮市場+烤腸戰(zhàn)袍?這是什么地獄混搭?】
【期待林特派員在魚腥味里散發(fā)烤腸の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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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當我在節(jié)目組工作人員憋笑的目光中,再次套上那件嶄新的、亮橙色、胸前印著巨大油光烤腸的“烤腸の魂”戰(zhàn)袍時,我感覺自己像個被套上韁繩的驢。陸沉舟已經(jīng)等在車邊,依舊是那副一絲不茍、帥得人神共憤的模樣,仿佛昨天那個摔成落湯雞又拽人下水的幼稚鬼只是我的幻覺。他目光掃過我身上的戰(zhàn)袍,幾不可查地點了下頭,像是在驗收合格產(chǎn)品。
“出發(fā)?!?言簡意賅。
這次不是烤腸吉普了,換了一輛相對低調的商務車(但車身上依舊印著小一號的烤腸logo,車頂沒有模型,感恩!)。車子駛向島嶼腹地最大的海鮮早市。
還沒下車,一股濃烈、復雜、極具沖擊力的海鮮腥咸氣息就混合著清晨的潮氣撲面而來。市場里人聲鼎沸,叫賣聲、討價還價聲、魚蝦在盆里蹦跶的噼啪聲交織在一起,充滿了最原始粗糲的生機。
攝像大哥們早已就位,鏡頭對準了穿著亮橙色烤腸戰(zhàn)袍、與這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我。陸沉舟倒是很自然地融入其中,白襯衫挽到手肘,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姿態(tài)閑適得像在逛自家后花園。他目標明確,帶著我徑直走向一個規(guī)模最大、水產(chǎn)種類最豐富的攤位。
攤主是個皮膚黝黑、嗓門洪亮的中年大叔,一看就是老江湖。他正唾沫橫飛地跟一個游客推銷著一條活蹦亂跳的石斑魚。
“老板,”陸沉舟開口,聲音不高,卻自帶一種不容忽視的氣場,“看看龍蝦,最新鮮的?!?/p>
大叔一回頭,看到陸沉舟,眼睛瞬間亮了,再看到旁邊穿著烤腸戰(zhàn)袍的我,表情明顯卡殼了一下,隨即堆起更熱情的笑容:“哎喲!貴客!貴客!來來來,剛到的青龍!生猛得很!您瞅瞅!” 他麻利地從水箱里撈出一只張牙舞爪、起碼有三四斤重的澳洲青龍蝦!青黑色的外殼在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巨大的鉗子還在不甘地揮舞。
“這個不錯?!标懗林埸c點頭,目光轉向我,“林顧問,作為‘煙火人間’體驗官,學習一下如何挑選新鮮海貨?!?/p>
我:“……”
看著那只還在奮力掙扎、仿佛下一秒就要夾我鼻子的巨無霸龍蝦,再看看自己身上這件亮橙色的“靶子”戰(zhàn)袍,我下意識地后退了小半步。咸魚對活蹦亂跳還帶鉗子的海鮮,有本能的敬畏!
直播鏡頭立刻捕捉到了我這慫樣。
【噗!林咸魚被龍蝦嚇退!】
【烤腸特派員 vs 澳洲青龍!誰勝誰負?】
【陸老板:顧問,該你上了!】
【大叔的表情:這穿烤腸的姑娘靠譜嗎?】
“呃…陸老板…這個…它挺活潑哈…” 我干笑著,試圖蒙混過關。
陸沉舟沒說話,只是用那雙深邃的眼睛看著我,眼神里寫著“這是工作”。
行吧。我深吸一口氣(吸進一鼻子魚腥混烤腸味的空氣),硬著頭皮上前一步,學著攤主大叔的樣子,伸出顫抖的手指,想去戳一戳那龍蝦硬邦邦的殼,以此證明它“新鮮”。
就在我的指尖即將碰到龍蝦殼的瞬間!
“讓開!都讓開!!”
一聲尖銳刺耳的、充滿惡意的叫嚷猛地從人群后方炸開!
幾個穿著花里胡哨沙灘褲、流里流氣的年輕男人,像一群橫沖直撞的鬣狗,粗暴地推開擋路的游客和攤販,直直地朝著我們這個攤位沖了過來!領頭的是個染著黃毛、戴著大金鏈子的矮壯男人,一臉兇相。他手里還拎著一個……裝著幾條半死不活小魚小蝦的破塑料桶!
“老頭!你這攤位占道了!影響我們做生意!懂不懂規(guī)矩?!” 黃毛把破塑料桶往攤主大叔腳邊“哐當”一摔,幾條小魚蹦跶出來,濺起臟水。他身后的幾個混混也抱著胳膊,不懷好意地圍了上來,眼神兇狠地掃視著攤主,又帶著明顯的挑釁瞥向穿著烤腸戰(zhàn)袍、格外顯眼的我。
市場里瞬間安靜了不少,周圍的攤販和游客都露出畏懼和敢怒不敢言的表情,紛紛后退。
攤主大叔臉色一白,強撐著賠笑:“強…強哥,我這攤位都擺了十幾年了,一直在這位置,沒占道啊……”
“我說你占了就是占了!” 黃毛強哥猛地提高音量,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大叔臉上,“少廢話!要么交這個月的‘管理費’!要么……就給我滾蛋!你這攤子也別想擺了!” 他身后的混混也跟著起哄,氣勢洶洶。
【臥槽!地頭蛇?!】
【收保護費的?節(jié)目直播呢!這么囂張?】
【明顯是沖著陸老板和林咸魚來的!】
【白靈薇的報復?!買水軍線下搞事?!】
【林咸魚的烤腸戰(zhàn)袍太顯眼了!目標明確!】
直播鏡頭忠實地記錄著這突如其來的沖突。彈幕瞬間炸了,全是問號和憤怒的譴責。王胖子在鏡頭外急得滿頭大汗,對著對講機低吼著什么。
攤主大叔又急又怕,嘴唇哆嗦著:“強哥…這…這管理費上禮拜剛交過啊……”
“上禮拜是上禮拜!這禮拜行情變了!” 黃毛強哥不耐煩地一揮手,目光終于肆無忌憚地落在了穿著烤腸戰(zhàn)袍的我身上,上下打量,眼神輕佻又充滿惡意,“喲,這還帶著小明星直播呢?穿得挺花哨??!怎么,想拍我們收保護費?行??!正好給哥幾個也揚揚名!” 他咧開嘴,露出滿口黃牙,帶著濃重的本地口音,囂張地對著鏡頭比了個下流的手勢。
他身后的混混也跟著哄笑起來,污言穢語夾雜著對我和陸沉舟的嘲諷,不堪入耳。其中一個混混甚至故意往我們這個方向擠,試圖撞翻旁邊裝活魚的水盆,臟水差點濺到陸沉舟筆挺的褲腳。
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劍拔弩張!
陸沉舟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去。那雙深邃的眼眸里,寒光凜冽,周身散發(fā)出的低氣壓讓離他近的幾個混混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他薄唇緊抿,沒有立刻發(fā)作,但那緊繃的下頜線和緊握的拳頭,昭示著他隱忍的怒意。
我站在他旁邊,穿著那件亮瞎眼的烤腸戰(zhàn)袍,像個活靶子。看著那群混混囂張的嘴臉,聽著那些污言穢語,一股邪火“噌”地就冒了上來!昨天被拽下海的憋屈,被烤腸戰(zhàn)袍支配的社死,還有此刻被當眾羞辱的憤怒,瞬間沖垮了咸魚的佛系!
真當咸魚沒脾氣?。?!咸魚急了也咬人!更何況是穿著烤腸戰(zhàn)袍的咸魚!
就在陸沉舟似乎要有所動作,王胖子急得快報警的時候,我動了!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我猛地一個箭步上前,不是沖向那群混混,而是沖向了攤主大叔腳邊那個裝著澳洲青龍蝦的大水箱!
“老板!借個蝦!” 我大吼一聲,在攤主大叔懵逼的眼神和黃毛強哥錯愕的注視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雙手齊下,一把抓住了水箱里那只最大、最生猛、張牙舞爪的澳洲青龍蝦的蝦身!
那龍蝦受驚,巨大的鉗子猛地張開,帶著破風聲就朝我的手夾來!我腎上腺素飆升,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和準頭,雙手死死箍住蝦身,猛地往上一提!同時身體借著慣性,一個極其標準的、帶著點街頭斗毆式野路子的旋身!
“走你——?。?!”
伴隨著我一聲氣壯山河的怒吼,那只三四斤重、張牙舞爪的澳洲青龍蝦,被我像掄流星錘一樣,狠狠地、精準無比地朝著離我最近、正對著鏡頭比劃下流手勢的黃毛強哥那張囂張的胖臉,掄了過去!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鍵。
巨大的、青黑色的龍蝦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拋物線。
張開的、足以夾斷人手指的巨大蝦鉗,在陽光下閃爍著冷硬的寒光。
黃毛強哥臉上的囂張笑容瞬間凝固,變成了極致的驚恐!
他下意識地想躲,但哪里來得及?
“啪嘰——?。。?!”
一聲極其沉悶又響亮的、帶著濕滑水聲的撞擊聲,響徹整個市場!
那只巨大的澳洲青龍蝦,結結實實、嚴絲合縫地……糊在了黃毛強哥的整張臉上!巨大的蝦鉗一只夾住了他的鼻子,另一只鉗子正好卡在他的下巴上!蝦身覆蓋了他大半張臉!冰涼的、帶著濃重海腥味的觸感瞬間包裹了他!
“唔——?。。 ?黃毛強哥發(fā)出一聲被悶住的、驚恐到變調的慘叫!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抓,卻被龍蝦堅硬的外殼和揮舞的蝦足阻擋,整個人像觸電一樣瘋狂地甩著頭,試圖把臉上這個“兇器”甩掉!腳步踉蹌,狼狽不堪!
【臥槽?。。。。。。?!】
【龍蝦糊臉!?。。。 ?/p>
【林咸魚!你干了什么!??!】
【物理攻擊!百分百暴擊!】
【烤腸特派員の憤怒!召喚龍蝦坐騎!】
【黃毛:我當時害怕極了!】
【這畫面!年度最佳打臉(物理)現(xiàn)場!】
整個市場,死一般的寂靜!
攤主大叔張大了嘴,能塞進一個雞蛋。
其他混混臉上的獰笑僵住,變成了呆滯和驚恐。
周圍的游客和攤販,全都石化了。
連扛著攝像機的大哥,都嚇得鏡頭一抖!
王胖子更是直接捂住了心臟,一副要暈厥的樣子!
陸沉舟也愣住了。他顯然也沒料到我會用這種方式“解決問題”。他看著那個被龍蝦糊臉、瘋狂甩頭的黃毛強哥,再看看旁邊喘著粗氣、手里還保持著“投擲”姿勢、胸前烤腸圖案因為激動而起伏的我……他那張萬年冰封的帥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極其明顯的、名為“震驚”和“荒誕”的表情。深邃的眼眸里,寒冰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復雜的、難以置信的光芒。
“噗嗤!”
不知道是誰先沒忍住。
緊接著,如同點燃了炸藥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整個海鮮市場爆發(fā)出了驚天動地的哄笑聲!之前壓抑的恐懼和憤怒,此刻全都化作了暢快淋漓的爆笑!游客們笑得前仰后合,攤販們拍著大腿叫好!就連幾個混混,看著自己老大那副滑稽透頂?shù)臉幼?,都忍不住憋紅了臉!
黃毛強哥終于把那該死的龍蝦從臉上扒拉下來,臉上留下幾道紅痕(蝦鉗夾的)和濕漉漉的海水鼻涕眼淚混合物,鼻子紅彤彤的,下巴也紅了一塊。他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我的手指都在哆嗦,聲音因為極致的羞憤和疼痛而變調:“你…你個小賤人!你敢打我?!給我上!砸了她的攤子!撕了她的衣服??!” 他歇斯底里地對著手下吼叫。
那幾個混混如夢初醒,雖然有點怵(畢竟剛才那一幕太有沖擊力了),但還是仗著人多,叫囂著就要沖上來!
“我看誰敢動!”
一個冰冷徹骨、帶著滔天怒意和絕對威壓的聲音,如同驚雷般炸響!
陸沉舟動了!
他一步跨到我身前,高大的身軀如同一堵不可逾越的墻,將我完全擋在身后。他周身散發(fā)出的氣場不再是之前的隱忍,而是如同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帶著一種久居上位者的絕對威壓!那雙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冷冷地掃過那幾個蠢蠢欲動的混混,目光所及之處,混混們如同被毒蛇盯上,瞬間僵在原地,冷汗“唰”地就下來了!
“在我的島上,動我的人?” 陸沉舟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你們試試?!?/p>
他話音剛落,人群外圍傳來一陣騷動!幾個穿著統(tǒng)一黑色安保制服、身材魁梧、眼神銳利的男人,如同鬼魅般迅速分開人群,悄無聲息地圍攏過來,將黃毛強哥和他的手下反包圍!動作迅捷,訓練有素,一看就不是普通保安!
黃毛強哥和他手下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們這才意識到,踢到真正的鐵板了!眼前這個看起來像明星的男人,恐怕是這座島真正的主人!剛才那點囂張氣焰瞬間被澆滅,只剩下驚恐和后悔。
“陸…陸總…” 王胖子這時才連滾帶爬地擠過來,滿頭大汗,“保安!保安來了!還有…警察!警察也快到了!”
警笛聲由遠及近,刺破了市場的喧囂。
陸沉舟沒再看那群面如死灰的混混一眼,仿佛他們只是幾粒礙眼的灰塵。他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正喘著粗氣,胸口因為激動和用力還在起伏,亮橙色的烤腸戰(zhàn)袍在混亂中沾了點魚鱗和臟水。手里還殘留著抓龍蝦時那股冰涼滑膩的觸感,以及……一絲后怕。
陸沉舟看著我,眼神極其復雜。震驚,荒誕,一絲不易察覺的……后怕?還有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解讀的深沉。他沉默了幾秒,忽然伸出手。
我以為他要訓斥我莽撞,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那只骨節(jié)分明、干凈修長的手,卻只是輕輕地、極其自然地……拂去了我肩膀上沾著的一片小小的、亮晶晶的魚鱗。
動作輕柔得不像話。
“林顧問,”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奇異的沙啞,目光落在我胸前那個油光發(fā)亮的烤腸圖案上,又緩緩移向我的眼睛,“你這‘煙火氣’……體驗得夠硬核。”
我:“……”
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帥臉,感受著他指尖拂過肩膀時那微不可查的觸感,再想想自己剛才掄龍蝦糊人臉的壯舉……一股遲來的、巨大的羞恥感混合著烤腸味,瞬間將我淹沒!
我的烤腸顧問生涯……好像朝著一個更加離譜的方向,策馬狂奔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