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教學(xué)樓的走廊里，倒計時牌上的數(shù)字定格在“5”，紅色的字體像跳動的火焰，映著每個人眼底的疲憊與期待。楊樂趴在堆滿試卷的桌上，筆尖懸在數(shù)學(xué)錯題本上遲遲未落，窗外的蟬鳴聒噪得讓人心煩，直到一陣震耳欲聾的吶喊聲突然炸開。

“高三加油！高考必勝！”

她猛地抬頭，看見對面高一教學(xué)樓的欄桿上擠滿了密密麻麻的身影。學(xué)弟學(xué)妹們舉著彩色卡紙拼成的橫幅，有人把校服外套拋向空中，有人用馬克筆在紙板上畫著夸張的笑臉，還有人扯著嗓子喊：“學(xué)長學(xué)姐沖鴨！我們等你們凱旋！”

“我的天，是‘鬧樓’！”后座的楊微微拍著她的肩膀，眼睛亮得像星星，“去年我就盼著這一天，沒想到真等到了！”

楊樂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的嚴肅，他正望著對面樓的方向，指尖無意識地轉(zhuǎn)著筆。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挺直的側(cè)臉上，把他睫毛的影子投在習(xí)題冊上，平時總是緊繃的嘴角，此刻竟悄悄彎了個淺弧。

“看什么呢？”楊樂戳了戳他的胳膊，“被學(xué)弟學(xué)妹的熱情嚇到了？”

嚴肅轉(zhuǎn)過頭，眼底還帶著未散的笑意：“想起我們高一的時候，也這樣給學(xué)長學(xué)姐喊過加油。”

這句話像鑰匙，瞬間打開了記憶的閘門。楊樂的腦海里閃過三年前的夏天，她和楊微微擠在教學(xué)樓的欄桿邊，舉著用熒光筆寫的“加油”牌，嗓子喊得沙啞也不停歇。那時她還不認識嚴肅，只遠遠見過這個總考年級第一的男生，穿著干凈的白襯衫，在頒獎臺上接過獎狀時，眼神認真得像在解一道數(shù)學(xué)題。

“我記得那次你還把嗓子喊啞了，第二天早讀連課文都念不出來。”楊微微湊過來插話，手里轉(zhuǎn)著剛收到的向日葵書簽，“何兆明剛才在樓下朝我揮手呢，你看見沒？他舉的牌子上畫了個超丑的小人，說那是我?！?/p>

正說著，何兆明的腦袋突然從教室后門探進來，手里揮著個皺巴巴的紙飛機：“楊微微！接著！高一學(xué)弟送的幸運星，分你一半！”紙飛機“啪嗒”一聲落在楊樂桌上，拆開一看，里面果然包著幾顆彩色幸運星，還有何兆明歪歪扭扭的字跡：“祝我們都能考上想去的大學(xué)！”

楊微微紅著臉把幸運星搶過去，卻被楊樂抓了個正著：“喲，某人嘴上說何兆明幼稚，手里的星星捏得比誰都緊?！?/p>

教室里的氣氛突然變得輕松起來，平時埋頭刷題的同學(xué)都扒在窗邊，對著對面樓揮手歡呼。有學(xué)弟舉著擴音喇叭喊改編的口號：“考的都會！蒙的都對！學(xué)長學(xué)姐最棒！”引得哄堂大笑，連巡樓的班主任都笑著搖了搖頭，沒再催大家回去做題。

嚴肅從桌洞里掏出一個牛皮筆記本，遞給楊樂：“剛才整理東西翻到的，你高一借我的課堂筆記，一直忘了還。”

楊樂翻開筆記本，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扉頁上還有她當年畫的小太陽，旁邊寫著“加油”兩個字。突然想起高二那年運動會，她跑完八百米差點暈倒，是嚴肅把自己的水遞給她，還笨拙地用紙巾幫她擦汗；想起每次?？己?，他們四個總在操場邊的臺階上分析試卷，何兆明總愛搶楊微微的零食，被追得繞著跑道跑；想起晚自習(xí)停電的夜晚，大家舉著手機閃光燈刷題，嚴肅悄悄把暖手寶塞給她，說“別凍著，影響做題”。

這些細碎的片段像散落的珍珠，被此刻的吶喊聲串成了項鏈。

“快看！他們在放氣球！”楊微微指著窗外，幾百只彩色氣球從對面教學(xué)樓騰空而起，在湛藍的天空下飄成一片流動的彩虹。楊樂轉(zhuǎn)頭看向嚴肅，發(fā)現(xiàn)他也在看她，兩人的目光在漫天飛舞的氣球中相遇，又像觸電般收回，卻都在嘴角藏了溫柔的笑意。

下課鈴響時，走廊里涌來一群送祝福的學(xué)弟學(xué)妹。一個扎馬尾的小姑娘紅著臉遞給楊樂一張賀卡：“學(xué)姐，這是我們班寫的祝福，希望你能考上心儀的大學(xué)！”楊樂接過賀卡，指尖觸到卡片上的溫度，突然鼻子一酸——原來這段被試卷和公式填滿的青春，早已被這么多溫暖的瞬間悄悄填滿。

何兆明抱著一摞明信片跑進來：“楊微微！你看高一學(xué)弟學(xué)妹寫的祝福，這個說‘希望漂亮學(xué)姐每天都開心’，肯定是寫給你的！”楊微微搶過明信片追著他打，兩人的笑聲撞在走廊的玻璃窗上，清脆得像風鈴。

夕陽西下時，吶喊聲漸漸平息，氣球早已消失在天際。楊樂看著桌上的筆記本，突然明白：所謂青春，就是和喜歡的人并肩刷題的夜晚，是朋友間吵吵鬧鬧的日常，是學(xué)弟學(xué)妹們滾燙的吶喊，是那些藏在細節(jié)里的溫暖與期待。

“明天開始調(diào)整作息，別熬太晚。”嚴肅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他把一杯熱牛奶放在她桌上，“阿姨讓我給你帶的，加了紅棗?！?/p>

楊樂抬頭看向他，遠處的晚霞把天空染成橘紅色，教學(xué)樓的輪廓在暮色中變得溫柔。她知道，這場名為青春的戰(zhàn)役即將落幕，但那些一起走過的日子、那些溫暖的瞬間，永遠都不會褪色。就像此刻窗外的風，帶著夏末的熱氣，也帶著未來的期許，輕輕吹過十八歲的夏天。

高考那幾天，空氣像被抽走了所有縫隙，熱得黏膩又緊繃?？紙鐾獾臉涫a下擠滿了舉著礦泉水和扇子的家長，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同款的焦慮。楊樂走進考場時，手心沁出的汗把準考證都濡濕了，她回頭看見人群里媽媽在揮手，轉(zhuǎn)頭又撞進嚴肅的目光里——他站在警戒線外，手里捏著兩盒巧克力，見她看來便比了個“加油”的手勢，指尖在陽光下劃出輕快的弧度。趙陽在旁邊跳著揮手：“楊樂！考砸了我請你吃冰棍！”結(jié)果被林薇一把按住腦袋：“會不會說話？應(yīng)該說考好了我請你們吃大餐

楊樂剛走出考場，就聽見趙陽的大嗓門穿透人群：“這里這里！”林薇舉著兩杯冰鎮(zhèn)酸梅湯跑過來，把其中一杯塞給她，另一杯轉(zhuǎn)身遞給趙陽時故意松手，酸梅湯差點灑在他鞋上，嚇得他蹦起來：“林薇你謀殺??！”“誰讓你剛才在考場比鬼臉！”兩人你追我趕地打鬧，楊樂和嚴肅跟在后面笑著搖頭，焦慮早就被這對活寶沖淡了。四個少年湊在樹蔭下回憶考題，趙陽拍著嚴肅的肩膀吹噓：“最后那道數(shù)學(xué)題我蒙對了C！”結(jié)果被林薇拆臺：“剛才你還說選B，現(xiàn)在又變C了？”

查成績那天，楊樂家的客廳里擠滿了人。她的手指懸在鼠標上抖個不停，突然有人敲門，趙陽抱著一大袋零食沖進來：“查完成績不管好壞都要慶祝！”林薇跟在后面翻白眼：“就知道吃！”四個腦袋湊在電腦前，楊樂的手剛放在鼠標上，就被嚴肅輕輕握住。分數(shù)跳出來的瞬間，客廳里安靜了兩秒，隨后爆發(fā)出尖叫。趙陽激動地跳起來，差點撞翻茶幾上的果盤，嘴里還喊：“我就說我們能行！林薇你這下跑不掉了吧，說好考同一城市就請客的！”林薇臉一紅，伸手擰他胳膊：“誰跟你說這個了！”

填志愿的那幾天，四個少年約在圖書館的自習(xí)室。攤開的志愿指南上畫滿了記號，趙陽突然指著林薇圈出的新聞系：“哎？這個學(xué)校離我選的理工大超近！”林薇立刻用書本擋住志愿表：“要你管！”楊樂和嚴肅在一旁偷笑，嚴肅低聲問她：“確定選A大這個專業(yè)嗎？”“嗯！你呢？”“我跟你一樣。”他笑了笑，在志愿表上寫下學(xué)校名稱。趙陽突然湊過來：“你們倆報同一所？那我和林薇也……”話沒說完就被林薇的書本拍在腦袋上：“報你的志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