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節(jié)目,輪到你們了?!?/p>
聲音消散的瞬間,舞臺中央的聚光燈突然炸裂,玻璃碎片如星子般墜落,在黑暗中劃出轉(zhuǎn)瞬即逝的光痕。
陸則衍迅速將身邊的短發(fā)女生按低,碎玻璃擦著他的肩飛過,在身后的立柱上撞出清脆的響聲。他抬頭時,恰好看見一道黑色身影從舞臺上方的橫梁掠過,裙擺掃過垂落的幕布,帶起一陣細(xì)碎的塵埃。
“跟上?!彼吐晫ν檎f了句,自己率先朝著舞臺側(cè)方的通道追去。
通道里彌漫著濃重的脂粉味,兩側(cè)掛滿了落滿灰塵的戲服,領(lǐng)口處的珍珠紐扣在黑暗中泛著冷光。陸則衍的手電筒光束掃過一件猩紅色的長裙時,忽然頓住——那裙子的領(lǐng)口處,別著一枚銀色的胸針,形狀像只折斷翅膀的蝴蝶,針尾還沾著半干涸的暗紅痕跡。
是玩家的血。
他伸手去碰胸針的瞬間,裙子突然動了。兩只袖子像有了生命般纏上來,冰涼的布料緊緊勒住他的手腕,針尾的暗紅痕跡驟然鮮活,順著布料爬向他的皮膚。
“陸哥!”短發(fā)女生的驚呼聲剛起,就被自己死死捂住嘴——她想起了靜音規(guī)則。
陸則衍反手抽出靴筒里的匕首,精準(zhǔn)地劃破裙料。布料撕裂的聲音里,隱約傳來孩童的嗚咽,那件紅裙像是被抽走了骨架,軟塌塌地堆在地上,胸針“當(dāng)啷”一聲掉落在地,滾到通道盡頭的陰影里。
他彎腰去撿的瞬間,陰影里伸出一只蒼白的手,先一步捏住了胸針。
是云杫。
她戴著面具的臉藏在戲服堆的陰影里,只露出一雙眼睛,正垂眸看著掌心的胸針。蝴蝶翅膀的斷口處,黑霧正絲絲縷縷地溢出,在她指尖凝成細(xì)小的繭。
“喜歡這個‘道具’?”她忽然抬頭,面具的笑臉正對著陸則衍,“這是上個試圖摘走它的客人留下的,很配你?!?/p>
陸則衍沒有說話,只是握緊了匕首。他注意到云杫另一只手藏在身后,袖口的黑霧正順著地面蔓延,纏向不遠(yuǎn)處的短發(fā)女生——她的腳邊,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雙繡著金線的舞鞋,鞋尖微微翹起,像是在邀請人穿上。
“別碰她?!彼曇粑⒊?,匕首指向云杫的手腕。
云杫輕笑一聲,藏在身后的手收了回來。舞鞋瞬間失去光澤,化作一堆灰敗的布料。“你倒是比我想的更在意‘同伴’?!彼讣庖粡?,胸針飛向陸則衍,“送你了。說不定能活過今晚。”
陸則衍接住胸針的瞬間,通道盡頭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響,伴隨著商燼懶洋洋的聲音:“嘖,陸隊倒是會享受,和BOSS在這里約會?”
他斜倚在門框上,手里把玩著那把拆信刀,刀刃上還沾著新鮮的血跡?!皠傇诨瘖y間見了位‘老朋友’,”他晃了晃刀,“它說,想請‘魅影’小姐去看看新做的標(biāo)本。”
云杫轉(zhuǎn)身就走,黑色裙擺掃過商燼腳邊時,被他伸手攥住。
“別急著走啊?!鄙虪a湊近,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面具,“我還沒告訴你,那標(biāo)本長什么樣——和你現(xiàn)在這張臉,很像呢。”
黑霧突然從云杫掌心暴起,纏住商燼的手腕。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痛,反而低笑出聲:“生氣了?看來我說對了。”
陸則衍趁機(jī)上前,卻被云杫用眼神制止。她看著商燼,聲音冷了幾分:“規(guī)則三:不要對‘演員’評頭論足?!?/p>
話音剛落,化妝間的方向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是厲承嶼的怒吼:“商燼你個雜碎!又動老子的東西!”
商燼挑眉,松開手后退半步,對云杫做了個“請”的手勢:“看來有人急著見你?!?/p>
云杫沒理他,轉(zhuǎn)身走進(jìn)通道深處。陸則衍跟上時,聽見商燼在身后低語:“她的面具下,到底藏著什么呢?真想……親手摘下來看看啊?!?/p>
***閣樓的畫架前,溫景然正將一幅新畫掛在墻上。畫上是云杫站在舞臺中央的樣子,面具下的眼睛被他用金色顏料點了一點,像是落了顆星星。
“他們對你不好,對不對?”他用指尖輕輕撫摸畫中人的裙擺,“陸則衍太冷漠,厲承嶼太暴躁,商燼……心思太臟了?!?/p>
畫框突然劇烈震動起來,顏料順著木紋流淌,在畫布上暈開一道黑色的痕跡,像道猙獰的傷疤。溫景然的臉色沉了沉,從抽屜里拿出一把銀質(zhì)裁紙刀,小心翼翼地將那道痕跡刮掉。
“別怕,”他對著畫輕聲說,語氣溫柔得近乎詭異,“等我把他們都變成畫,就沒人能打擾你了?!?/p>
窗外傳來翅膀撲騰的聲音,一只烏鴉落在窗臺上,嘴里叼著半張撕碎的戲票。溫景然取下戲票,上面用紅墨水寫著一行字:【木偶戲即將開場,請觀眾入座?!?/p>
他笑了笑,將戲票撫平,放進(jìn)畫框的夾層里——那里已經(jīng)放了三張,分別寫著陸則衍、厲承嶼、商燼的名字。
“終于到木偶戲了嗎?”他拿起畫筆,在新的畫布上寫下“云杫”二字,“真期待啊……你會是最漂亮的那只木偶。”
***道具間里,厲承嶼正一腳踩碎一個木偶的腦袋。那些木偶的臉都做得和玩家一模一樣,此刻正七倒八歪地躺在地上,斷手?jǐn)嗄_散落一地。
“一群廢物,連個人都看不住?!彼土R著,目光掃過墻角一個尚未完工的木偶——那木偶穿著黑色絲絨裙,臉上還沒畫五官,卻被人用紅線縫上了眼睛和嘴巴的位置。
是云杫的木偶。
厲承嶼伸手去拿的瞬間,木偶突然抬起頭,空洞的眼眶對著他,嘴里發(fā)出細(xì)微的聲響,像是在說什么。他湊近去聽,聽見兩個字:
“救我?!?/p>
厲承嶼的瞳孔驟縮。這聲音……和云杫的一模一樣。
他猛地捏碎木偶的脖頸,木屑紛飛中,看見一縷黑霧從木偶體內(nèi)鉆出,化作云杫的樣子,正站在他身后,面具后的眼睛里帶著一絲玩味。
“你在期待什么?”她問,“期待我向你求救?”
厲承嶼轉(zhuǎn)身就抓,卻只撈到一片虛無。云杫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帶著冰冷的笑意:
“規(guī)則四:不要相信木偶說的話?!?/p>
“尤其是……當(dāng)它長著你的臉時。”
厲承嶼猛地回頭,看見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木偶,不知何時都換上了他的臉。
而所有木偶的眼睛,都正死死地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