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追著馬蹄聲跑了沒幾步，就見輛馬車停在路邊，車夫正蹲在樹底下啃干糧。
孔元天眼珠一轉(zhuǎn)，湊過去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大哥，行行好，捎我們一段唄？我們哥倆……呃，遭了劫，一路從山上逃下來的?！?/p>
他說著還往唐豐元身上瞟，意思是你看這位公子，穿得這么體面都遭了劫，多可憐。
唐豐元：“……”
他現(xiàn)在一身泥點子，體面在哪？
車夫上下打量他們倆，見唐豐元雖狼狽，眉宇間卻有股貴氣，孔元天穿著件明顯不合身的長衫，褲腳還在滴水，活像倆逃難的戲子。
“行吧，”車夫咂咂嘴，“正好空著半車貨，給倆銅板就行。”
孔元天一聽要錢，臉立刻垮了，摸遍全身只掏出那塊生銹的馬蹄鐵，還試圖蒙混過關(guān)：“大哥，這銀子……呃，鐵器抵債行不？能打把好菜刀呢！”
車夫看他像看傻子：“你當(dāng)我瞎??？這是馬蹄鐵！”
最后還是唐豐元從懷里摸出碎銀子付了錢，才得以坐上馬車。車廂里堆著半車土豆，孔元天一屁股坐在土豆堆上，硌得齜牙咧嘴：“這哪是坐車，分明是坐土豆刑具！硌死我了?！?/p>
馬車顛得厲害，孔元天靠著土豆就打起了盹，腦袋一歪靠在唐豐元肩上。唐豐元想把他推開，手伸到半空又收了回來，認(rèn)命地當(dāng)起了“靠墊”。
不知走了多久，車夫突然喊：“前面是關(guān)卡！官爺要查車！”
孔元天一個激靈醒了，揉了揉眼睛：“關(guān)卡？是不是要搜身？我這‘銀子’還揣著呢！”
唐豐元皺眉：“是三皇兄的人說不定會在關(guān)卡設(shè)卡?！彼崎_車簾一看，果然見幾個穿著鎧甲的士兵守在路口，領(lǐng)頭的正是那天埋伏他們的刀疤臉！
“完了完了，是仇人！”孔元天嚇得往土豆堆里鉆，“我藏起來，你就說我是土豆成精！”
唐豐元沒理他的瘋話，把頭發(fā)理了理，擦擦臉上的泥點。刀疤臉已經(jīng)走了過來，眼神在車廂里掃了一圈，落在唐豐元身上時頓了頓。
“車?yán)锸鞘裁慈?？”刀疤臉厲聲問?/p>
“趕路的商人?！碧曝S元語氣平淡，指了指土豆，“販些農(nóng)產(chǎn)品?！?/p>
刀疤臉顯然沒認(rèn)出他，剛要揮手放行，土豆堆里突然傳出“阿嚏”的一聲——孔元天憋不住打了個噴嚏。還在土豆堆里動了動，露出個半張臉。
刀疤臉：“……”
唐豐元：“……”
孔元天自己也懵了，趕緊把臉埋上，嘴里還嘟囔：“不是我，是土豆打的……”
刀疤臉疑心大起，拔劍就往土豆堆里刺：“什么東西藏著？”
千鈞一發(fā)之際，唐豐元突然咳嗽起來，聲音嘶?。骸肮贍斈郑岬苋玖孙L(fēng)寒，在里面躺著呢，怕過了病氣給您，才沒出來。”
刀疤臉半信半疑，戳了戳土豆堆：“讓他出來！”
孔元天沒辦法，頂著一頭土豆須子爬出來，故意咳得驚天動地，還往唐豐元身上靠，假裝虛弱：“哥……我難受……”
那模樣活像個快斷氣的病秧子，刀疤臉嫌晦氣，揮揮手讓他們走了。
馬車剛過關(guān)卡，孔元天立刻不咳了，拍著胸口慶幸：“嚇?biāo)牢伊?！還好我演技好！”
唐豐元看著他臉上的土豆泥，又看了看自己被蹭上的“病氣”，深吸一口氣：“孔元天，你要是再敢往我身上靠，我就把你扔下去喂狗?！?/p>
孔元天嘿嘿笑：“別啊殿下，咱還得一起吃烤鴨呢！”
馬車?yán)^續(xù)前行，夕陽透過車簾照進來，落在兩人身上。孔元天扒著土豆堆往外看，忽然喊道：“快看！是京城的城門！”
唐豐元抬頭望去，果然見遠處的城墻巍峨聳立。他轉(zhuǎn)頭看向孔元天，對方正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臉上還沾著土豆泥，傻氣又鮮活。
唐豐元看著他，嘴角忍不住又勾了起來。
馬車剛到城門口，孔元天就跟屁股著了火似的往下跳，結(jié)果腳剛落地就打了個趔趄，差點撲進守城士兵懷里?！鞍グ?，官爺借過！”他扒開人群就往前沖，被唐豐元一把薅住后領(lǐng)。
“你跑什么？”唐豐元拎著他像拎只亂竄的兔子。
“找烤鴨??！”孔元天脖子伸得老長，“我聞著味兒了，就在那邊！”
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有家掛著“王記烤鴨”幌子的鋪子，油香順著風(fēng)飄過來，勾得人直咽口水?？自鞉觊_唐豐元的手，一路蹦跶到鋪子前，拍著柜臺喊：“老板！來只最大的烤鴨！要皮酥肉嫩流油的那種！”
老板正忙著片鴨，抬頭看他一眼，樂了：“客官您這打扮……剛從泥里撈出來的？”
孔元天這才想起自己還穿著那件寬大的外衫，頭發(fā)上還沾著土豆須子，趕緊捋了捋：“別管那么多，先上烤鴨！這位……這位公子付錢！”他往剛走過來的唐豐元身后一躲，活像個耍賴的頑童。
唐豐元無奈地付了錢，被伙計引到二樓雅座。剛坐下沒一會兒，孔元天就抱著半只烤鴨啃上了，油汁順著手腕往下淌，滴在衣襟上也不管?！奥c吃，”唐豐元遞過帕子，“沒人搶你的。”
“那可不一定，”孔元天含糊不清地說，“前些天在黑風(fēng)寨，搶塊烤羊骨頭都得打架?！彼f著往唐豐元盤子里塞了個鴨腿，“你也吃啊，比烤羊好吃十倍！”
唐豐元剛拿起鴨腿，就見孔元天驚嘆道:“哇，好好吃！我饞了這個好多年了，一直沒有機會嘗嘗，今天真是托了您的福了”
可不知什么時候，那刀疤臉竟然來了，孔元天見了:“完了完了，又是他！”孔元天嚇得把腦袋埋進桌子底下，“他要是看見我，非把我當(dāng)土豆燉了不可！”
唐豐元剛想讓他別慌，就見孔元天突然從懷里掏出那塊生銹的馬蹄鐵，往頭上一扣，活像戴了頂鐵帽子，還壓低聲音說：“這樣他就認(rèn)不出我了！”
唐豐元捂著臉不想承認(rèn)認(rèn)識他，偏巧刀疤臉抬頭往二樓看了一眼，目光正好掃過他們這桌。
孔元天嚇得一哆嗦，手里的鴨腿“啪嗒”掉在地上，正好砸在唐豐元的靴頭上。油汁濺了一鞋，他還不忘補救，慌忙去撿：“殿下你的鞋！沾著鴨油更好看！”
唐豐元：“……”
他現(xiàn)在只想把這蠢貨扔下樓。
好在刀疤臉沒細(xì)看，轉(zhuǎn)身走了?？自爝@才敢探出頭，摸著胸口直喘氣：“嚇?biāo)牢伊?，這烤鴨吃得比闖沼澤還驚險?！彼麚炱鸬厣系镍喭?，吹了吹就要往嘴里塞，被唐豐元一把拍掉。
“臟了！”唐豐元瞪他，“再點一只！”
“別?。 笨自煨奶鄣弥倍迥_，“洗洗還能吃！當(dāng)年在泔水桶里……”
“閉嘴！”唐豐元趕緊打斷他，生怕他再說出什么惡心人的話，“我再點一只，你要是敢撿地上的，往后別說烤鴨，饅頭都沒得吃！”
孔元天這才消停，乖乖坐好等著新烤鴨?？粗郯桶投⒅鴱N房方向的樣子，唐豐元忽然覺得，這趟回京路雖然亂七八糟，倒也多了些不一樣的滋味——比如此刻，烤鴨的油香里混著點熱鬧氣，比宮里的規(guī)矩和朝堂的算計，要鮮活多了。
“喂，”他戳了戳孔元天，“吃完烤鴨，跟我回府?！?/p>
孔元天眼睛一亮：“去你家？有地方??？管飯不？”
“管飯，”唐豐元嘴角勾了勾，“但你得先把自己洗干凈，別跟個泥猴似的進我家門。”
孔元天立刻拍胸脯：“沒問題！我洗干凈了比烤鴨還光鮮！”
正說著，新烤鴨端上來了。
津ICP備2022002164號-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權(quán)保護聲明 不良信息舉報:jubao@ihuaben.com
京公網(wǎng)安備1101050203636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