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的第一縷風拂過院子時,井臺邊的繡球花籽冒出了成片的綠芽。蘇硯蹲在花池邊給新芽澆水,指尖碰過濕潤的土壤,帶著點癢癢的暖意。顧深在畫室里組裝新做的畫架,是給讀者開放日準備的,木料碰撞的輕響混著鳥鳴,像首輕快的序曲。
“張姐說周末來幫忙搭涼棚?!鳖櫳钐匠鲱^,額前沾著點木屑,手里舉著塊剛打磨好的木牌,“新做的‘光隙小筑·開放日’牌子,你看刻得怎么樣?”木牌邊緣纏著藤蔓花紋,中間的字被磨得圓潤溫潤,陽光照在上面泛著暖光。
蘇硯直起身,看著木牌上交錯的光影,忽然笑了:“比上次的‘冬藏春生’更精致了。”她走過去幫他擦掉木屑,指尖在他下巴上輕輕刮了下,“就是某人刻字時太專注,都成小花貓了?!?/p>
顧深的耳尖紅了,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掌心:“等開放日結(jié)束,我們?nèi)ド嚼飳懮桑客鯆鹫f那邊的山櫻開得正好,溪水邊還有野生的繡球花?!彼浀锰K硯冬天時總念叨想看山景,特意提前查了花期。
開放日那天,院子里擠滿了人。張姐帶著朋友在槐樹下煮茶,出版社的編輯在分發(fā)畫集周邊,讀者們圍著墻上的畫小聲討論,有人舉著相機拍井臺邊的新芽,有人坐在顧深做的畫架前臨摹《光隙》的片段。
有個穿校服的小姑娘怯生生地遞過速寫本:“蘇老師,顧老師,能幫我簽個名嗎?”本子里畫滿了校園的角落,最后一頁是幅臨摹的《光隙》,旁邊寫著:“希望我也能找到自己的光隙。”
蘇硯接過本子,在扉頁畫了朵小小的繡球花,顧深則在旁邊寫下:“光一直在,等你看見。”小姑娘紅著眼眶跑開時,蘇硯看見她的書包上別著枚和自己同款的光紋胸針,像顆會發(fā)光的星星。
傍晚送大家離開時,攝影師朋友舉著相機追過來:“等等!我拍了張你們在花池邊的照片,逆光的樣子特別溫柔,能不能用在畫集的再版扉頁?”照片里,蘇硯正低頭看花,顧深站在她身后半步,手里拿著水壺,陽光穿過他們的發(fā)絲,在地上投下交疊的暖影。
“當然可以。”蘇硯笑著點頭,忽然發(fā)現(xiàn)顧深的指尖在悄悄發(fā)抖——是緊張,也是藏不住的歡喜。
收攤時,王嬸送來剛蒸的艾草糕,綠色的糕體裹著黃豆粉,甜香漫過整個院子。顧深把最大的一塊遞給蘇硯,自己則小口咬著,目光落在收拾畫具的蘇硯身上,像落了層溫柔的光。
“今天聽見有讀者說,”蘇硯忽然開口,嘴里含著糕有點含糊,“我們的故事讓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說他們的愛也藏在早餐的粥里,藏在雨夜的傘下?!?/p>
顧深擦了擦她嘴角的豆粉,動作自然得像做過千百次:“這就是最好的結(jié)局了吧?我們的光隙不僅照亮了自己,還能讓別人看見藏在生活里的暖。”他忽然從口袋里掏出個絲絨盒子,“對了,還有個開放日的‘隱藏禮物’?!?/p>
盒子里躺著對銀質(zhì)的尾戒,戒面是極簡的光紋,內(nèi)側(cè)刻著極小的“隙”字?!罢毅y匠師傅做的,”顧深把戒指套在蘇硯的無名指上,大小剛好,“光會流動,我們的暖也會,就像這戒指,圈住所有溫柔的瞬間?!?/p>
蘇硯把另一枚戒指戴在他手上,指尖相觸時,兩人都笑了起來。月光爬上瓦檐時,他們坐在槐樹下分吃艾草糕,井臺邊的新芽在風里輕輕搖晃,像在為他們鼓掌。
深夜整理畫具時,蘇硯發(fā)現(xiàn)顧深的速寫本又添了新畫:開放日的熱鬧院子,小姑娘紅著眼眶的笑臉,還有那張逆光的照片速寫。最后一頁畫的是對交握的手,戴著光紋尾戒,旁邊寫著:“最好的長流,是把瞬間過成永恒?!?/p>
窗外的月光透過木窗欞,在畫集的再版樣書上投下細碎的光斑。蘇硯把速寫本合上,指尖劃過封面上那對依偎的剪影,忽然明白,故事的結(jié)局從不是終點,而是新的開始。就像這院子里的繡球花會年年盛開,就像這光紋戒指會圈住歲歲年年,他們的暖會在時光里長流,在每個平凡的日子里,開出溫柔的花。
而他們的故事,還會在每個春天的花海里,每個冬夜的壁爐旁,繼續(xù)生長,像條永遠流淌的河,帶著光,帶著暖,帶著所有藏在光隙里的愛,奔向更遠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