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落下時,“光隙小筑”的瓦檐積了層薄薄的白。蘇硯趴在畫室的雕花木架上,給畫集的番外篇畫結(jié)尾插畫,筆尖的鈦白顏料在紙上暈開,像窗外飄落的雪花。顧深在壁爐前煮熱紅酒,肉桂和橙子的香氣漫滿屋子,暖得讓人想打哈欠。
“畫好了嗎?”顧深端著兩杯熱紅酒走進來,杯壁上凝著細(xì)密的水珠,“出版社說讀者催著要看番外,說想知道繡球花籽有沒有發(fā)芽。”他把杯子放在畫案邊,目光落在畫紙上——畫的是雪夜的院子,井臺邊冒出幾株嫩綠的芽,而窗內(nèi)的暖光里,兩個影子正依偎著看雪。
蘇硯放下畫筆,接過熱紅酒抿了一口,甜香混著暖意漫開:“早發(fā)芽了,王嬸昨天還拍了照片,說這花籽比她種的菜長得還快?!彼鋈恢钢嫿锹洌斑@里要刻塊新木牌,就寫‘冬藏春生’。”
顧深笑著點頭,從工具箱里拿出塊槐木邊角料,刻刀在他手里靈活地游走。壁爐的火光映在他側(cè)臉,睫毛的影子投在木牌上,像在時光里繡下細(xì)密的針腳?!澳憧催@個。”他忽然從口袋里掏出個小小的布包,里面是些曬干的繡球花瓣,“上周把凋謝的花曬了,明年春天可以泡茶喝?!?/p>
蘇硯捏起片花瓣放在鼻尖輕嗅,淡香里藏著夏天的記憶。她想起去年此時,他們還在老巷的小屋里擠著烤火,而現(xiàn)在,他們有了帶院子的家,有了印著彼此故事的畫集,有了在雪夜里為對方溫酒的安穩(wěn)。
傍晚時,張姐帶著出版社的編輯來送新年禮物。編輯手里捧著個厚厚的文件夾:“這是讀者寄來的‘光隙故事’,有插畫、有手寫信,還有人把你們的故事編成了小劇本?!彼狡渲幸豁?,指著幅水彩畫笑,“你看這個,畫的是你倆在櫻花樹下畫畫的樣子,連顧先生速寫本上的日期都標(biāo)出來了?!?/p>
顧深接過文件夾,指尖撫過那些稚嫩卻真誠的筆觸,忽然紅了眼眶。蘇硯握住他的手,發(fā)現(xiàn)他的指尖在微微顫抖——從被質(zhì)疑抄襲到被讀者珍視,這段路他們走得不算輕松,卻也因此更懂彼此陪伴的意義。
壁爐里的木柴噼啪作響,張姐和編輯在廚房煮火鍋,香味勾得人食欲大開。蘇硯靠在顧深肩上翻著讀者來信,有個初中生寫道:“以前總覺得喜歡是要大聲說的,看了你們的故事才知道,原來藏在細(xì)節(jié)里的溫柔,更讓人覺得安心?!?/p>
“你看,我們真的給別人勇氣了?!碧K硯把信遞給他,眼里閃著光。
顧深把信小心地折好,放進畫集的扉頁:“是我們一起給的?!彼鋈坏皖^,在她額間印下一個輕吻,帶著熱紅酒的甜香,“就像這院子里的光,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p>
深夜的雪越下越大,院子里的繡球花籽在雪下安靜沉睡。顧深在畫室掛上新刻的“冬藏春生”木牌,蘇硯則把讀者的插畫貼在墻上,和他們自己的畫擠在一起,像片熱鬧的光影森林。
“明年春天,我們再種些櫻花吧?”蘇硯看著窗外的雪,忽然說,“等花開了,就辦個讀者開放日,讓大家來院子里畫畫、喝茶。”
顧深從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發(fā)頂,聲音里帶著笑意:“好啊,再在院子里搭個涼棚,我給大家煮酸梅湯,你負(fù)責(zé)簽名。”他頓了頓,指尖輕輕劃過她衣領(lǐng)上的光紋胸針,“還要告訴所有人,光隙里的故事,從來都不止我們兩個。”
壁爐的火光漸漸柔和,把兩個依偎的影子投在墻上,和畫里的雪夜、花海里的紀(jì)念日、畫室里的晨光重疊在一起。蘇硯知道,這個冬天不是結(jié)束,而是新的序章——就像井臺邊沉睡的花籽,就像雪下積蓄的暖意,他們的故事還會在時光里慢慢生長,長出更多溫柔的枝芽,結(jié)出更甜的果實。
而最好的時光,不過是和你一起,在每個冬去春來里,把平凡的日子過成詩,讓藏在光隙里的暖,永遠(yuǎn)都有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