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落地窗斜照進來,玻璃映著云層流動的影子。我蜷在沙發(fā)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手機邊框。顧承澤坐在對面剝橘子,動作很輕,橙色果皮裂開的聲響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要吃點嗎?”他把一瓣橘子遞到我面前。
我搖頭。喉嚨發(fā)緊,胃又開始隱隱作痛。那張診斷報告還在茶幾上攤著,幽門螺桿菌陽性幾個字像釘子一樣扎進眼睛。癌前病變……我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顧承澤放下橘子,起身走向廚房。水流聲響起,接著是開冰箱的動靜。他端出一碗銀耳羹,白瓷碗放在桌上的時候碰出清脆的響。
“喝點糖水。”他說。
我盯著那碗糖水,忽然想起林景行每次體檢完都會催我去醫(yī)院。他說:“你老喝咖啡對胃不好?!笨伤约簭膩聿粫o我泡一杯熱牛奶,更別說煮粥。
“我不想吃?!甭曇魩е竿磿r的虛弱。
顧承澤沒說話,只是伸手輕輕碰了碰我的手腕。他的體溫透過皮膚傳過來,讓我想起昨天夜里他替我蓋毛毯的動作。那么輕,卻又那么穩(wěn)。
“你冷嗎?”他問。
我搖頭,卻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寒顫。
他站起身,從衣柜里拿出一條毛毯。深灰色的羊毛質地,還帶著衣柜里的樟腦味。他坐回我身邊,把毛毯裹在我身上。
“等結果出來再說。”他說,“現(xiàn)在什么都沒確定?!?/p>
我抬頭看他,眼淚突然就涌出來了。不是因為難過,而是因為太累了。所有人都說“別擔心”,可誰又真的明白這種等待判決的感覺?
“為什么是我?”我哽咽著說,“我只是想好好活著……”
話還沒說完,胃部猛地抽痛起來。我彎下腰,雙手死死按住腹部。汗水順著額頭滑下來,滴在地毯上暈開深色痕跡。
“蘇晚!”顧承澤一把扶住我,另一只手已經(jīng)去夠藥盒。
他把我扶到床上,替我脫掉外套,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品。我聽見他倒水的聲音,接著是擰開藥瓶的咔嗒聲。
“先把藥吃了?!彼f。
我把藥片吞下去,溫水順著喉嚨流進胃里,卻壓不住那種灼燒感。我閉上眼,感覺床鋪微微晃動。他坐在我旁邊,手掌貼著我的后背,像是在確認我還活著。
“你睡一會兒。”他低聲說,“我在?!?/p>
我想點頭,卻連這個動作都做不出來。意識一點點沉下去,最后聽見的是他輕聲打電話的聲音:“嗯,今天不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眼。房間還是那個房間,窗簾縫隙透進的光線變暗了些。我坐起來,看見顧承澤靠在床頭看手機。他聽見動靜,抬頭看了我一眼。
“好些了嗎?”他問。
我點點頭,嗓子干得厲害。他遞來一杯溫水,我接過時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在抖。
“剛才……”我開口,卻不知道該怎么說。
“你不需要道歉?!彼驍辔?,“我說過,今天你不需要道歉?!?/p>
我低頭看著杯子,水面上映出我蒼白的臉。突然想起什么,我伸手去拿手機。
“你查了幽門螺桿菌,是不是……”我頓了頓,“是不是還有別的檢查?”
他愣了一下,眼神閃過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
“你什么時候去做的胃鏡?”我繼續(xù)問。
“上個月?!彼f,“例行體檢。”
“結果呢?”
他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慢性萎縮性胃炎,和你一樣的診斷?!?/p>
我怔住了。原來他早就知道我的病情,甚至比我自己還早。
“你怎么不說?”我聲音有點抖。
“說了又能怎樣?”他苦笑,“你已經(jīng)夠難過了。”
我看著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他不是可憐我,也不是同情我。他是在陪我一起面對。
“你不是為了救我才留在我身邊的?”我試探著問。
他愣住,隨即搖頭:“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就已經(jīng)是個完整的、值得被愛的人了。不是因為你生病,不是因為你可憐,而是因為你就是你。”
我眼眶發(fā)熱,眼淚又開始往下掉。這次不是因為委屈,而是因為終于有人愿意告訴我真相。
“我知道你害怕。”他繼續(xù)說,“但你不用一個人扛著。有我在?!?/p>
我撲進他懷里,緊緊抱住他。他的手臂環(huán)住我,手掌輕輕拍著我的背。動作溫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怕……”我把臉埋在他胸前,聲音悶悶的,“我怕我撐不過去?!?/p>
“你會的?!彼f,“我會陪著你,直到你不再害怕。”
窗外飄起細雨,打在玻璃上發(fā)出輕微的響。屋里暖氣正好,他的心跳聲穩(wěn)定有力。
我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那里面沒有憐憫,只有堅定。
“顧承澤?!蔽逸p聲叫他名字。
他低頭吻了吻我的額頭:“我在?!?/p>
手機突然震動,打斷了這一刻。我下意識去看屏幕,沈清妍的名字跳了出來。
“你媽今天下午見過她。”信息內容寫道,“她告訴了你媽什么?你以為你贏了嗎?游戲才剛開始?!?/p>
我盯著那條信息,手指慢慢收緊。
“怎么了?”顧承澤問。
我把手機遞給他。他看完后眼神變了,原本溫和的表情變得冷峻。
“她到底想干什么?”我喃喃道。
“我不知道?!鳖櫝袧烧f,“但我會弄清楚。”
我靠在他懷里,聽著他的心跳。雨越下越大,打在窗戶上像無數(shù)雙手在敲門。
“你餓了嗎?”他問。
我搖頭,卻聽見自己肚子發(fā)出咕嚕聲。他笑了一下,起身走向廚房。
我坐在床上,看著他忙碌的背影。突然覺得,或許我真的能撐過去。
只要還有他在。
\[未完待續(xù)\]我盯著那條信息,手指慢慢收緊。
"怎么了?"顧承澤問。
我把手機遞給他。他看完后眼神變了,原本溫和的表情變得冷峻。
"她到底想干什么?"我喃喃道。
"我不知道。"顧承澤說,"但我會弄清楚。"
我靠在他懷里,聽著他的心跳。雨越下越大,打在窗戶上像無數(shù)雙手在敲門。
"你餓了嗎?"他問。
我搖頭,卻聽見自己肚子發(fā)出咕嚕聲。他笑了一下,起身走向廚房。
我坐在床上,看著他忙碌的背影。突然覺得,或許我真的能撐過去。
只要還有他在。
廚房傳來瓷碗相碰的輕響,我裹著毛毯下床。地毯還留著剛才滴落的汗?jié)n,在昏暗光線里泛著潮濕的光。
冰箱門開了又關。顧承澤哼著不成調的歌,聲音被抽油煙機攪得支離破碎。我倚著門框看他,忽然想起林景行做飯時從不關廚房門。
"要幫忙嗎?"
他手里的湯勺當啷掉進鍋里:"嚇我一跳。"
"你最近胖了。"我看向灶臺上擺著的砂鍋,"天天在家煮東西吃?"
"你瘦了。"他彎腰撈起湯勺,"坐下等會兒就好。"
我拉開椅子,指尖觸到木紋上某道淺淺的刻痕。應該是搬家時磕的,當時我們還在為房租爭吵。
"你記不記得..."我摩挲著那道刻痕,"搬進來那天,你說這把椅子最多撐三個月。"
"結果它陪你度過了最難熬的日子。"他掀開鍋蓋,蒸汽撲上來模糊了眼鏡片,"要不要加點枸杞?"
"你什么時候開始喝養(yǎng)生湯了?"
"醫(yī)生說..."他頓了頓,把枸杞罐子放回去,"胃不好要按時吃飯。"
窗外的雨更大了。水珠順著玻璃蜿蜒而下,在窗臺積成小小的水洼。我想起醫(yī)院走廊的消毒水味,想起那些刺眼的檢查報告。
"顧承澤。"
"嗯?"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攥緊毛毯邊緣,"如果最后我還是..."
"不會的。"他轉身擦干手,"醫(yī)生說只要按時治療——"
"我不是在說這個。"我打斷他,"我是說,如果你早知道結果會這樣,還會選擇留下來嗎?"
他愣住。廚房燈光在他臉上投下陰影,看不清表情。
"你這是什么意思?"
"沈清妍今天見過我媽。"我說,"她肯定說了什么,不然我媽不會突然問起診斷書遞交的時間。"
"所以你覺得我在騙你?"他摘下眼鏡擦拭,"你以為我要拿你當試驗品?"
"我只是..."我咽了口唾沫,喉嚨干得發(fā)疼,"不想再被當成可憐蟲了。"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只有雨水敲打窗欞的聲音,和冰箱輕微的嗡鳴。
"蘇晚。"他突然開口,聲音很輕,"你知道我為什么接下那份臨床試驗的工作嗎?"
我搖頭。
"因為三年前我差點害死一個女孩。"他伸手握住我的手腕,體溫比平時低很多,"她求我?guī)退Y束痛苦,但我沒敢按停止鍵。"
我感覺手心沁出冷汗。原來那天在實驗室,他說"我見過最糟的情況"不是安慰。
"從那以后我只接晚期患者的案子。"他繼續(xù)說,"直到遇見你。"
"我..."
"你總是把自己困在過去。"他拇指摩挲著我的脈搏,"但我想告訴你,就算明知道結局是輸,我也愿意陪你賭這一次。"
我望著他泛紅的眼尾,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他比我更害怕。
手機又震動起來。這次是來電提示,沈清妍的名字在屏幕上閃爍。
"接嗎?"他問。
我盯著那個名字,慢慢按下接聽鍵。
"蘇小姐。"電話那頭傳來輕笑,"聽說你胃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