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鏡片在空中漂浮，像無數(shù)只眼睛盯著我。我漂浮在半空，身體輕得不像自己的。四周全是我的倒影，每個鏡面里都有一個“夜夜”，有的滿臉血跡，有的眼神空洞，還有的……和小夜夜一模一樣。

？歡迎來到境界之門。

熟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我猛地回頭，小夜夜正站在一塊懸浮的鏡子上，臉上掛著那抹詭異的笑容。他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口整齊的乳牙。可我知道，他不是五歲的我。

小夜夜這是你的內(nèi)心世界。

他歪著頭，聲音稚嫩卻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陰冷。

？不。

另一個聲音響起，帶著憤怒。

？這里是你的牢籠。

大夜夜從一面破碎的鏡子中鉆出來，十六歲的我穿著校服，手里握著那塊發(fā)光的石頭。他站在我面前，擋住了小夜夜的視線。

大夜夜別聽他胡說。

大夜夜低聲說。

大夜夜這不是什么內(nèi)心世界，是你被他們騙了這么多年的地方。

小夜夜我們誰都沒騙你。

小夜夜輕輕一躍，落在另一塊鏡子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小夜夜只是你忘了。

夜夜閉嘴！

我吼了一聲，喉嚨發(fā)疼。

可就在這時，鏡片開始動了。它們緩緩旋轉(zhuǎn)，一道光從縫隙中射出，照在我的臉上。緊接著，我看到了——

母親蜷縮在廚房角落，手里攥著一瓶黑糊糊的液體。

她顫抖著手擰開瓶蓋，深吸一口氣，把瓶子湊到嘴邊。藥水入口的瞬間，她皺緊了眉頭，咬緊牙關(guān)，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夜夜媽媽……

我喃喃自語。

可下一秒，她開始嘔吐，黑色的液體從嘴里噴出來，濺在瓷磚上，發(fā)出“滋滋”的腐蝕聲。

小夜夜這是影界的禁藥。

小夜夜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小夜夜喝了它的人能看到未來，但代價是……”

我捂住耳朵，不想聽?？僧嬅孢€在繼續(xù)。

母親吐完后癱坐在地上，雙眼充血，嘴唇干裂。她抬手擦了擦嘴角，看著墻上的鐘，喃喃自語。

母親夜夜該醒了，我去看看他。

我看到自己躺在床上，燒得通紅。

母親坐在床邊，一只手輕撫我的額頭，另一只手拿著湯匙，往我嘴里喂藥。那味道很苦，我皺著臉掙扎。

“喝下去?！彼崧曊f，“喝了就好?！?/p>

我把藥吐了出來，噴了她一臉。她沒有生氣，反而笑了：“你小時候總是這樣?！?/p>

我想起來了，那天晚上我確實吐了她一身。我還記得她哄我說那是甜水，其實根本不是……

“她騙了你?！毙∫挂沟穆曇艏怃J地插進來，“那不是普通的退燒藥，是影界的禁藥。喝了它的人能看到未來，但代價是……”

“夠了！”大夜夜怒吼一聲，一腳踢向最近的鏡子。

鏡片碎裂，畫面消失了?？晌抑溃切┯洃浭钦娴?。

“媽媽為了救你，吃了多少苦?！毙∫挂沟穆曇粲只謴?fù)了平靜，“她每天都喝那些惡心的藥水，就為了能看見你的未來?！?/p>

“她是為了你才變成那樣的！”大夜夜轉(zhuǎn)身對著我，“她不是在保護你，是在控制你！她知道你遲早會成為守門人，所以才一直用這些幻象蒙蔽你的眼睛！”

“你們都給我閉嘴！”我大喊，胸口劇烈起伏，“我不想聽你們說這些！”

可就在這時，另一面鏡子亮了起來。

父親坐在書房里，手里拿著一杯咖啡。

他低頭看著桌上的紙條，眼神復(fù)雜。紙條上寫著什么，我看不清。他深吸一口氣，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瓶子，倒了一滴進去。

咖啡杯晃了一下，他抬頭看了眼門口，像是在確認沒人進來。

然后，他一口喝下。

“這是遺忘藥劑。”小夜夜說，“他服用了，所以他忘記了你?！?/p>

“不，他是背叛了我們！”大夜夜咬牙切齒，“他選擇了逃避，拋棄了你和媽媽！”

“你們到底是誰？”我問，聲音沙啞。

“我是你?！毙∫挂拐f，“我是那個一直相信命運的孩子?！?/p>

“我是你?！贝笠挂拐f，“我是那個拒絕被操控的你?！?/p>

我看著他們，又看看四周的鏡子。每一個倒影都在重復(fù)著不同的我，有的懦弱，有的倔強，有的憤怒，有的絕望。

我突然意識到，他們都不是真正的我。

“我不是你們?nèi)魏稳说钠遄??！蔽业吐曊f。

“我不信命，也不信你們說的‘宿命’。”

我一步步走向那面最大的鏡子。它靜靜地懸在空中，表面泛著幽藍色的光。

小夜夜和大夜夜同時沖過來：“別碰那扇門！”

可我已經(jīng)伸手觸碰。

指尖剛碰到鏡面，整個空間猛地一震。

碎鏡片如雨般墜落，劃破空氣發(fā)出尖銳的嘯聲。我看到自己倒映在無數(shù)碎片中，每一片都映出我不同的一面。

但就在這時，一面巨大的古銅色鏡子緩緩浮現(xiàn)。

鏡中隱約有一個人影。

我屏住呼吸，看著那道身影越來越清晰。

是他。

爸爸。

他穿著那件熟悉的灰色風(fēng)衣，站在鏡子后面，靜靜地看著我。

“你還活著……”我喃喃道。

他緩緩抬起手，指尖輕觸鏡面。

那一刻，我看到他眼中閃過一絲清晰的記憶光斑。

他……正在蘇醒。

“別靠近那扇門！”小夜夜和大夜夜同時警告。

可我已經(jīng)邁出了腳步。

指尖即將觸碰到鏡面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