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霓虹在車窗外流淌，映照在蘇婉璃毫無波瀾的眼底，像一場無聲的啞劇。她吩咐司機繞了幾圈，確認無人跟蹤后，才駛向馬嘉祺發(fā)來的那個地址——一家隱于胡同深處，會員制的高級茶舍。

侍者沉默地引她進入最里間的茶室。拉門滑開，馬嘉祺獨自跪坐在蒲團上，正用茶筅緩緩攪動茶盞，抹茶的清香混合著水汽氤氳開來。他抬眼看她，金絲眼鏡后的目光平靜無波，仿佛只是約了一場尋常的茶會。

“來了。”他聲音溫和，聽不出情緒。

蘇婉璃脫鞋入內(nèi)，在他對面坐下，姿態(tài)優(yōu)雅，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榜R老師好興致，剛下法庭，就有品茗的雅致。”

“壓驚?！瘪R嘉祺將沏好的茶推到她面前，碧綠的茶湯宛若深潭，“也洗洗耳朵，剛才法庭上，雜音太多?！?/p>

蘇婉璃端起茶盞，并不喝，只是感受著杯壁的溫度?！榜R老師想聽什么純音？”

“真相?！瘪R嘉祺直視著她，語氣不變，卻帶著不容回避的力量，“或者，你愿意告訴我的那部分‘真相’。那個‘備用方案’，到底是什么？”

蘇婉璃輕笑一聲，放下茶盞：“庭審上不是說了嗎？一場更轟動的舞臺效果。賭輸了，認栽?！?/p>

“婉璃，”馬嘉祺罕見地叫了她的名字，聲音低沉了幾分，“我們認識這么多年，你覺得我會信？賀峻霖或許會為了‘極致舞臺’陪你瘋狂，但你不會。你從不做賠本買賣，更不會把自己置于無法掌控的風險之中。除非，那個方案的目的，本身就不是舞臺效果?！?/p>

茶室內(nèi)安靜下來，只有煮水的咕嘟聲。蘇婉璃臉上的笑意慢慢淡去，她看著馬嘉祺，眼神銳利如刀，仿佛在評估他的意圖，權(quán)衡利弊。

良久，她緩緩開口，聲音壓得很低：“有人在威亞上做了手腳，很隱蔽，但不是賀峻霖。他檢查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異常，但當時來不及排查，也找不到證據(jù)。直接報告，只會打草驚蛇，最后大概率不了了之?！?/p>

馬嘉祺攪動茶筅的手頓住了。

蘇婉璃繼續(xù)道：“所謂的‘備用方案’，是將計就計。賀峻霖做了雙重保險，一方面盡量加固，另一方面在我腳踝上纏了那根特制鋼絲。我們原計劃是制造一個‘有驚無險’的小意外，引出幕后的人，抓個現(xiàn)行。但沒想到…對方做得那么絕，保險絲老化是真的被動了手腳，超出了賀峻霖預估的范圍。”

所以，那不是賭，是反擊。只是低估了對手的狠辣。

馬嘉祺沉默著，消化著這個信息。這解釋了賀峻霖的行為，也解釋了蘇婉璃為何要拋出錄音——她必須把“陰謀”扭成“事故”，否則打草驚蛇，真正的幕后黑手會藏得更深。她保賀峻霖，也是在保調(diào)查繼續(xù)的可能性。

“是誰？”馬嘉祺問。

“線索指向李總那邊，但沒證據(jù)?！碧K婉璃眼神冰冷，“他折在我手里一次，看來沒學乖。”

“所以你今天的自爆…”

“斷尾，求生，麻痹對方?！碧K婉璃截斷他的話，語氣斬釘截鐵，“也讓一些藏在暗處，覺得可以趁機撈點好處或者踩我一腳的人，先蹦跶出來。”

馬嘉祺看著她，眼前的女人在經(jīng)歷了法庭的審判和事業(yè)的重大危機后，依然頭腦清醒，甚至布下了更深的局。她對自己狠，對身邊的人也狠，賀峻霖幾乎成了她棋盤上明晃晃的棄子，雖然這棄子或許另有使命。

“賀峻霖知道你的全盤計劃嗎？”馬嘉祺問。

“他知道有危險，知道要抓人，但不知道對方下手這么黑?！碧K婉璃垂下眼簾，遮住一絲極淡的復雜，“這件事，對他不公平。但我沒得選。”

馬嘉祺終于端起自己那杯茶，喝了一口，苦澀回甘?！澳愀嬖V我這些，是想拉我入局？”

“是提醒?！碧K婉璃抬眼看他，“馬老師，你的眼鏡鏈確實差點掃到控制板，但真正引發(fā)火花的，是板上提前被抹了某種導電流體。對方算計得很精妙，連你都可能成為意外中的一環(huán)。我們都在局里?！?/p>

她這是在告知，也是警告，更是一種無形的捆綁。

馬嘉祺放下茶杯，發(fā)出清脆的一聲響?！澳阈枰易鍪裁?？”

“暫時什么都不用做?！碧K婉璃站起身，“看好戲就行。等該跳出來的人都跳得足夠高…”

她沒說完，但馬嘉祺懂了。他看著她走向門口，忽然開口：“婉璃?！?/p>

蘇婉璃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下次布局，”馬嘉祺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代價小一點。棋子碎了，棋盤也會晃?！?/p>

蘇婉璃的背影似乎僵硬了一瞬，隨即拉開門，消失在走廊盡頭。

馬嘉祺獨自坐在茶室，慢慢喝完已經(jīng)涼掉的茶。他拿出手機，屏幕上是粉絲拍的機場圖——嚴浩翔剛下飛機，風塵仆仆，墨鏡遮面，但緊繃的下頜線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氣。他是因為庭審結(jié)果提前趕回來的。

山雨欲來風滿樓。

與此同時，時代峰峻公司會議室。氣氛降到了冰點。

賀峻霖坐在長桌一端，對面是臉色鐵青的經(jīng)紀人和公司高管。其余六人坐在旁邊，沉默得像雕塑。

“重大責任事故！賀峻霖！你知道這五個字意味著什么嗎？！”經(jīng)紀人幾乎在咆哮，“所有合作暫停！談好的代言飛了！綜藝鏡頭全部剪掉！團隊聲譽受損！你一個人差點毀了一個團！”

賀峻霖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桌沿，不說話。

“說話??！你當時到底怎么想的？！為什么不報告？！”

“是我判斷失誤?！辟R峻霖終于開口，聲音沙啞，“我愿意承擔所有責任。我會發(fā)道歉聲明，暫停一切個人活動…”

“暫停？你以為暫停就完了？！”高管猛地一拍桌子。

“那不如直接雪藏我?！辟R峻霖抬起頭，眼神里有一種破罐破摔的平靜，“或者解約。違約金我會想辦法?！?/p>

“你！”經(jīng)紀人氣得渾身發(fā)抖。

“霖霖！”張真源忍不住出聲。

宋亞軒猛地站起來：“公司現(xiàn)在不該是想著怎么懲罰他！而是應(yīng)該想辦法怎么共渡難關(guān)！我們一起發(fā)聲明…”

“閉嘴！”經(jīng)紀人厲聲打斷，“還嫌不夠亂嗎？現(xiàn)在誰都別亂說話！”

會議不歡而散。賀峻霖第一個起身離開，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門。

劉耀文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丁程鑫看著賀峻霖離開的方向，眉頭緊鎖。嚴浩翔靠在墻上，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冷眼看著這一切，忽然冷笑一聲：

“棄子就要有棄子的自覺。別拖累整個棋盤?！?/p>

他的話像冰錐一樣刺入凝固的空氣。

沒有人看到，賀峻霖在關(guān)上門的瞬間，背靠著冰冷的墻壁，從口袋里掏出一枚極小的、被捏得變形的檸檬糖糖紙，緊緊攥在手心。

而那枚糖紙的褶皺里，似乎沾著一點極細微的、不屬于糖的金屬碎屑。

第二十三章 完

作者主包要開學了，可能會斷更，求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