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命誅神

我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對了，"我說，"下次再瞞我這種事，我不保證還能這么冷靜。"

走出地宮時，天邊已經(jīng)泛起魚肚白。我握緊神淚，感覺它正在慢慢滲入皮膚。遠處傳來鐘聲，像是某種儀式的開始。

我知道接下來要做什么了。先讓天罰之眼完全覺醒，然后找到墨淵，逼他說出更多關(guān)于神核的秘密。最后，在月食來臨前，完成這場交易。

代價是什么，我已經(jīng)不在乎了。

鐘聲越來越急促。我循著聲音望去，看見城東方向騰起青煙。那里是墨淵的道場，此刻正有無數(shù)符紙如蝶般飛舞。

有什么東西正在蘇醒。

我轉(zhuǎn)身沖向城東，靴底踏碎一片枯葉。神淚的寒意已經(jīng)滲入血脈，讓我感覺整個人都在變冷。路過茶樓時，聽見幾個伙計在議論：

"聽說了嗎？墨淵真人說今晚要舉行獻祭大典..."

"獻祭誰啊？"

"說是找到神女了..."

我加快腳步，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風(fēng)掠過耳畔，帶來一絲若有若無的鈴音。那是婉兒常戴的銀鐲，不知何時竟纏上了我的手腕。

暗巷里閃過一道黑影。我猛地轉(zhuǎn)身，只見一只白狐叼著半截玉簪消失在墻角。那玉簪上依稀可見"婉"字刻痕，和我在祠堂找到的那支一模一樣。

鐘聲戛然而止。

我藏身在墨淵道場外的槐樹上，看著黑袍祭司們列隊而入。他們抬著的木架上，鎖鏈叮當(dāng)作響。那聲響讓我渾身血液凝固——和婉兒手腕上的銀鐲聲一模一樣。

風(fēng)卷起帳幔一角，我看見了。

婉兒被吊在祭壇中央，長發(fā)散亂地垂著。她似乎失去了意識，整個人都在微微發(fā)抖。墨淵站在她面前，手中握著一支骨笛。

"時辰到了。"他吹響骨笛。

婉兒突然睜眼，銀眸中泛起血光。我看見她脖頸處浮現(xiàn)出凈蓮印記，和神碑上的符文遙相呼應(yīng)。祭壇開始發(fā)光，無數(shù)符咒在空中交織成網(wǎng)。

不能再等了。

我正要躍下，卻被一只手按住肩膀。白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等等，他們在等月食。"

我瞪著她："你瘋了嗎？你看不見她在受苦？"

"現(xiàn)在沖進去只會打草驚蛇。"她壓低聲音，"相信我，這正是我們需要的機會。"

我咬緊牙關(guān)，看著婉兒因痛苦而蜷縮的身體。她的銀鐲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每一聲都像是敲在我心上。

"再忍忍。"白璃的狐火在我眼前晃動，"等他們開始注入神核，就是我們行動的時候。"

我盯著祭壇上翻騰的黑霧，感覺掌心的神淚正在沸騰。它灼燒著我的皮膚，仿佛要融入血肉。

鐘聲再次響起時，月亮恰好被陰影吞沒。

墨淵舉起雙手，一道金光從他胸口涌出。婉兒突然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我看見那金光化作鎖鏈，刺入她的七竅。

"就是現(xiàn)在！"白璃輕喝。

我縱身躍下，卻聽見身后傳來冷笑："來得正好。"

墨淵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槐樹枝頭，手中骨笛直指我咽喉。他身后跟著十二名黑袍祭司，每個人眼中都閃著詭異的紅光。

"你們以為我不知道？"墨淵的笑容陰森恐怖，"那夜地宮異動，凈蓮神碑的封印減弱，不就是你們做的好事？"

我握緊拳頭，感覺神淚的寒氣正在和體內(nèi)的天罰之眼共鳴。"放了她。"

"晚了。"墨淵的骨笛揮下，十二道紅影同時撲來，"神核已經(jīng)注入，再過片刻，她就會成為完美的容器。"

我揮拳迎上，拳風(fēng)掀起地面落葉。第一片葉子擦過祭司面門時，我已經(jīng)沖到了婉兒面前。

她的眼睛睜著，卻毫無焦距。銀發(fā)間沾著血珠，在月食的暗光下泛著詭異的紅。我伸手觸碰她的瞬間，一股寒意順著指尖蔓延全身。

"婉兒..."我的聲音哽在喉嚨里。

她忽然動了。鎖鏈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她的手掌穿透我的胸膛，鮮血飛濺在祭壇上。那些符咒瞬間亮起，將我們籠罩在血色光幕中。

"不！"我聽見白璃的驚呼。

婉兒的手還在往下壓，我能感覺到心臟在她掌心跳動。她的眼角流下血淚，嘴唇翕動："快...跑..."

我抓住她手腕，任由鮮血染紅衣襟。"我們一起走。"

"來不及了..."她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神核...已經(jīng)開始融合..."

我低頭看她脖頸處的凈蓮印記，發(fā)現(xiàn)它正在和我掌心的神淚產(chǎn)生共鳴。那種灼燒般的痛楚突然變得清晰——不是傷害，而是在呼喚。

"聽著，"我貼近她耳邊，"還記得祠堂那天嗎？你說要我活著回來。現(xiàn)在換我求你，活下去。"

她的眼淚滴在我胸口，混著血水滑落。那一刻，我聽見白璃在喊什么，聽見墨淵狂笑，聽見鐘聲震耳欲聾。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我握住她插在我胸口的手，往自己體內(nèi)更深地按去。神淚的寒氣在此刻爆發(fā)，順著我們的交點洶涌而出。

"你瘋了！"墨淵的聲音帶著驚恐。

婉兒瞳孔驟然收縮，我看見她眼中閃過熟悉的光。那是小時候吵架時倔強的眼神，是系平安結(jié)時溫柔的目光，是無數(shù)次在我夢里出現(xiàn)的那個身影。

"哥..."她終于認出我。

神淚的力量在此刻達到頂峰。我感覺記憶在流逝，情感在褪色，就像有人拿著刀，一點點剜去我最珍貴的東西。

但值得。

因為婉兒的眼中，終于有了活人的溫度。

血色光幕開始崩裂，我聽見白璃在喊："快毀掉神碑！"

我轉(zhuǎn)身沖向祭壇后方的石碑，卻見墨淵已經(jīng)擋在那里。他手中骨笛化作長劍，直取我咽喉。

"結(jié)束了。"他的聲音冰冷。

劍尖刺入胸膛的瞬間，我笑了。因為看見婉兒站了起來，看見她手中的銀鐲化作利刃，看見她眼中燃燒的怒火。

這才是我認識的婉兒。

我倒下的時候，聽見她說："哥，這次換我來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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