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內(nèi)容\]
我貼在沈知行懷里，風從耳邊呼嘯而過。他抱著我跳出了那棟正在傾斜的建筑，就像把我從地獄邊緣拉出來一樣。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咚咚地撞著我的后背，和我自己的心跳混在一起。
我們落在一輛破爛的卡車上。沈知行單膝跪地穩(wěn)住身形，另一只手始終沒松開我。車頂被砸出了一個大洞，碎玻璃像雪花似的往下掉。
“你沒事吧？”他把我扶正，聲音有點急。
我搖頭，喉嚨干得說不出話。剛才那一跳，我感覺心臟差點從嘴里蹦出來。
沈知行抬手擦了擦我臉上的灰塵。他的手指蹭過我臉頰時，停了一下，像是突然意識到什么，又迅速收了回去。
“這邊！”周明遠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他站在一棟倒塌了一半的樓前，朝我們揮手。
我們跑過去的時候，趙雨桐已經(jīng)守在門口。她的匕首還在滴血，地上躺著幾個穿著黑衣服的人。
“他們追來了?！壁w雨桐指了指樓梯口，“李銘宇的人。”
“不是清除組？”我問。
“暫時還沒見著?！彼е溃暗@些人不簡單?！?/p>
沈知行蹲下身檢查尸體。他們的衣服胸口有個標志，像是個倒過來的眼睛。
“認知研究所的新編號?！彼f，“比之前的更隱蔽?！?/p>
我低頭看著那些人。他們的眼神空洞，像是被人抽走了靈魂。我想起剛才那些宿主，也是這樣的眼神，直到我給了他們選擇的權(quán)利。
“系統(tǒng)已經(jīng)開始滲透人類社會?！蔽艺f，“這些可能是第一批實驗體?！?/p>
趙雨桐冷笑：“那我們豈不是在跟一群機器人打架？”
“不是機器人?！蔽叶紫聛?，伸手碰了碰其中一人的手腕。皮膚還有溫度，脈搏微弱但存在?！八麄兪腔钊?，只是……被控制了。”
沈知行站起身：“不管他們是什么，現(xiàn)在都不是研究的好時機。”
他說得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越來越多，像是有整支隊伍在靠近。
“去樓上。”周明遠帶頭沖上樓梯。
我們一路跑到頂層。這棟樓原本是寫字樓，現(xiàn)在只剩幾面墻還立著。窗外能看到遠處的圖書館輪廓——那里是我們最后的退路。
“昭昭，”沈知行忽然抓住我手腕，“你剛才做了什么？”
“什么？”我抬頭看他。
“你說要讓宿主去找真正讀書的人?！彼难凵窈苷J真，“你怎么知道他們會聽你的？”
我一時語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當我把手按在控制臺上時，那些記憶碎片涌入腦海，我聽見了無數(shù)聲音。有人記得父親臨終前握著的鋼筆，有人記得母親教的第一首童謠……
“我就是知道。”我說，“知識不該被鎖在系統(tǒng)里，它應(yīng)該屬于所有人。”
沈知行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你變了?！?/p>
“怎么變？”我問。
“以前你只會背書?！彼焓謸荛_我額前的碎發(fā)，“現(xiàn)在你開始用書里的東西改變世界了。”
我沒說話。其實我也感覺到了。從老唐教我念《詩經(jīng)》那天起，我就一直在改變。從那個被退婚丟進喪尸群的女孩，到現(xiàn)在能指揮數(shù)據(jù)流的人。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誰？”我問他。
他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為什么會覺醒能力，對不對？”我盯著他，“你知道為什么是我，而不是別人?！?/p>
沈知行沉默了幾秒，忽然轉(zhuǎn)身走到窗邊。他的背影看起來有些疲憊。
“你真想知道？”他問。
“當然?！蔽艺f。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復(fù)雜：“那就別怪我沒提醒你?！?/p>
他走回來，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是個年輕女人，抱著一本《詩經(jīng)》，站在圖書館門前。
“這是我媽?！彼f。
我接過照片，仔細看。女人的笑容很溫柔，眼睛里有光。
“她也是圖書管理員。”沈知行繼續(xù)說，“在末世爆發(fā)前一年，她失蹤了?！?/p>
“后來呢？”我問。
“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jīng)……”他的聲音有點啞，“她手里還攥著這本書。”
他指了指我懷里的《詩經(jīng)》。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是來找她的？”
“一開始是。”他點頭，“后來……變成了找真相?！?/p>
我們之間的氣氛忽然變得很沉重。遠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但我們誰都沒動。
“你覺得我媽為什么會選這本書？”他問。
“因為它最古老?！蔽艺f，“也最貼近人心?！?/p>
沈知行笑了：“你知道嗎？你剛才說的話，跟我媽當年寫的一模一樣。”
我低頭看著《詩經(jīng)》的封面，藍光還在跳動。它像是在回應(yīng)我的心跳。
“也許這就是命運?！蔽艺f。
“我不信命?！彼麚u頭，“我只信邏輯和證據(jù)。”
“那你現(xiàn)在信什么？”我問。
他看著我，眼神忽然變得很柔和：“我現(xiàn)在信你能改變這一切?！?/p>
我們對視了幾秒，忽然聽到樓下傳來一聲巨響。趙雨桐沖到窗邊看了一眼，臉色變了。
“他們來了?！彼f。
我們迅速躲到墻后。腳步聲已經(jīng)到了樓下，至少有十幾個人。
“怎么辦？”周明遠低聲問。
“等他們上來?！壁w雨桐握緊匕首，“來一個殺一個?！?/p>
“不行?！蔽覔u頭，“我們得留活口?！?/p>
“你要審問？”沈知行問。
“不止。”我把《詩經(jīng)》抱緊，“我要讓他們恢復(fù)意識?！?/p>
沈知行皺眉：“你確定能做到？”
“不確定?！蔽艺f實話，“但我得試試?！?/p>
他看了我一會兒，忽然伸手握住我的手：“小心?！?/p>
我點頭，心里忽然有點暖。
樓下的腳步聲停了。他們好像在商量什么。然后，一個人開口了。
“林昭昭，我知道你在上面?！?/p>
是個女人的聲音。沙啞，帶著點疲憊。
“你不用躲了。”她說，“我們不是來抓你的?！?/p>
我猶豫了一下，慢慢站起來：“那你來干什么？”
“來看看你有沒有瘋?！迸俗呱蠘翘?，露出臉來。
我愣住了。
是顧婉兒。
她看起來很狼狽，頭發(fā)亂了，臉上有傷。但她的眼神不一樣了，不再像以前那樣虛偽做作。
“你……”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不是來求原諒的?！彼吭趬ι?，喘了口氣，“我知道我做過什么?！?/p>
“那你來干什么？”趙雨桐冷冷問。
“來告訴你一個消息。”顧婉兒抬頭看我，“李銘宇找到了主服務(wù)器。”
我們幾個人同時愣住。
“他在哪？”沈知行問。
“舊城中心?！彼f，“那座廢棄的劇院?！?/p>
“你怎么知道？”我問。
“我跟著他來的?！彼嘈Γ澳阋詾槲疫€會相信他？”
我看著她，忽然想起很多事。曾經(jīng)的室友，曾經(jīng)的朋友，曾經(jīng)的背叛。
“你為什么要幫我？”我問。
“因為我看見了?！彼粗覒牙锏摹对娊?jīng)》，“看見你做的事。那些宿主……他們在尋找希望，而不是毀滅?！?/p>
我沉默了一會兒，問：“你愿意幫我們嗎？”
她點頭：“只要你不殺我?！?/p>
趙雨桐冷笑：“就憑你也配談條件？”
“雨桐?！蔽覕r住她，“先聽聽她怎么說?！?/p>
顧婉兒看著我，眼神真誠：“我知道李銘宇的弱點。他太依賴力量了，從來不相信知識?！?/p>
“你想說什么？”沈知行問。
“我可以幫你對付他?！彼f，“但有個條件?！?/p>
“什么條件？”我問。
“讓我看看老唐的書?！彼噶酥浮对娊?jīng)》，“我想知道，他到底教會了你什么?！?/p>
我沒有說話。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沈知行忽然開口：“她可以幫忙?！?/p>
我驚訝地看著他。
“我們需要人手?！彼f，“而且……她知道的東西可能有用。”
我點點頭：“好。”
顧婉兒松了口氣。
“那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蔽艺f。
“等等?！鄙蛑袛r住我，“先給你個東西。”
他從背包里拿出一個銀色的徽章，遞給我。
“這是……”我接過來。
“我爸留下的?！彼f，“能屏蔽追蹤信號?！?/p>
我看著徽章，上面有個小小的藍光在閃爍。
“謝謝?！蔽艺f。
他看著我，忽然笑了：“別謝得太早。這玩意兒可能會讓你想起一些事?！?/p>
我愣住：“什么意思？”
“以后你就知道了?！彼D(zhuǎn)身走向門口，“快走吧，時間不多了。”
我低頭看著手中的徽章，藍光映在我的臉上。我不知道它會帶來什么，但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準備好面對一切了。
\[未完待續(xù)\]我們穿過破敗的街道，腳步踩在碎玻璃上發(fā)出細碎的響聲。顧婉兒走在最前面，她的背影有些僵硬，像是隨時準備逃跑。
沈知行在我身邊，手一直放在口袋里，隨時準備掏武器。我能感覺到他的緊張，他的目光不斷掃視四周。
“到了?！鳖櫷駜和Ｔ谝粭潥埰频膭≡呵?。外墻已經(jīng)塌了一半，露出里面的鋼筋骨架，像一具巨大的尸體。
周明遠和趙雨桐迅速檢查了周圍環(huán)境。沒有埋伏，至少表面看是這樣。
“他就在里面?！鳖櫷駜旱吐曊f，“但他不是一個人。”
我握緊《詩經(jīng)》。書本的藍光比剛才更亮了，像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
“走?！鄙蛑凶隽藗€手勢，我們魚貫而入。
劇院內(nèi)部比想象中完整。舞臺還在，幕布半垂著，在風里輕輕搖晃。座椅東倒西歪，地上滿是碎紙和煙蒂。
聲音從舞臺后方傳來——敲擊金屬的聲響，一下一下，像是某種信號。
我們繞過舞臺，來到后臺。門虛掩著，里面透出昏黃的燈光。
沈知行推開門。
李銘宇坐在一張桌子前，手里把玩著一把小刀。他抬起頭，笑了。
“你們來了。”
他的眼神掃過我們，最后停在我身上。
“林昭昭，你終于來了?！?/p>
我沒說話，只是往前走了一步。
“你找到主服務(wù)器了？”沈知行問。
李銘宇聳聳肩：“當然。你以為我費這么大勁是為了什么？”
“你想控制它。”我說。
“聰明?！彼酒鹕?，走到墻邊的一塊控制面板前，“有了它，我可以重建秩序。”
“靠暴力？”趙雨桐冷笑。
“靠力量?！崩钽懹畹氖种冈诿姘迳匣瑒?，“知識是力量，但沒有力量的知識，只是廢紙。”
我抱緊《詩經(jīng)》，它的光芒開始跳動，像是在回應(yīng)什么。
“你不懂。”我說，“知識不是用來控制人的?！?/p>
“那你說，它該用來干什么？”李銘宇看著我，眼神里帶著嘲諷，“教人背詩？還是教你談戀愛？”
我沒有回答。我想起那些宿主，想起他們眼里的光，想起他們選擇自由時的表情。
“它讓人成為人?！蔽艺f。
李銘宇笑出聲：“可笑?！?/p>
他按下最后一個按鈕。整個房間忽然亮了起來，天花板上的燈全部打開，刺得我睜不開眼。
等視線恢復(fù)，我發(fā)現(xiàn)墻上多了幾塊屏幕。上面顯示著密密麻麻的數(shù)據(jù)流，還有……人臉。
是那些宿主。他們的眼睛亮著，像是在注視我們。
“你們的聲音，我都聽到了。”李銘宇的聲音變得低沉，“你們的選擇，我也看到了。”
我愣住了。
“你……你一直在監(jiān)聽？”沈知行皺眉。
“當然?！崩钽懹畹男θ菹Я耍澳阋詾槟銈冏龅哪切┬幼?，我真的不知道？”
我的心跳加快。那些宿主，他們每一個做出選擇的瞬間，都被他看到了？
“你害怕了。”我說。
他眼神一閃。
“害怕？”
“對?！蔽彝白咭徊?，“你害怕他們覺醒。因為一旦他們覺醒，你的控制就失效了?！?/p>
李銘宇沉默了幾秒，忽然大笑起來：“你真以為自己很了不起？”
他猛地按下另一個按鈕。屏幕上的數(shù)據(jù)流開始劇烈波動，宿主們的表情變得痛苦。
“我要讓他們回到原來的狀態(tài)?！彼f，“全都回到原來的樣子?！?/p>
“住手！”我沖過去。
他抬手，一道屏障擋在我面前。
“沒用的。”他看著我，“你救不了他們?！?/p>
我低頭看向《詩經(jīng)》。它的光芒變得更強烈了，幾乎要燒傷我的手指。
“你錯了?！蔽逸p聲說，“我不是在救他們?！?/p>
我抬頭看他，眼神堅定。
“我是在喚醒他們。”
書本突然發(fā)出一聲嗡鳴，藍光爆開，瞬間充滿整個房間。
我感覺意識被拉扯，像是墜入了某個深淵。
然后，我聽見了聲音。
無數(shù)的聲音。
有孩子在背誦古詩，有老人在講故事，有人在圖書館里翻書，有人在教室里朗讀。
那些聲音匯聚成海，沖刷著我的靈魂。
李銘宇的臉色變了。他捂著頭，像是在抵抗什么。
“你做了什么？”他吼道。
我沒有回答。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只是站在那里，抱著《詩經(jīng)》，任由它釋放光芒。
屏幕上的宿主們一個接一個睜開眼睛。他們的眼神不再空洞，而是帶著清明，帶著……人性。
李銘宇踉蹌后退，撞到控制臺。他的臉色蒼白，嘴唇發(fā)抖。
“不可能……這不可能……”
“你忘了?！蔽易呓?，“知識不只是數(shù)據(jù)。它是記憶，是情感，是人的本質(zhì)?！?/p>
他的手還在顫抖。
“我不信……我不信……”
“你輸了。”我說。
他忽然笑了，笑得很奇怪。
“是嗎？”他低聲說，“那你知道我為什么讓你進來嗎？”
我愣住。
“你……什么意思？”
他的手指緩緩抬起，指向我身后。
“因為我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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