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點突然砸下來,達在垃圾站的鐵皮棚頂,發(fā)出霹靂啪啦的聲響,轉(zhuǎn)瞬就成了傾盆之勢
嚴浩翔猛地抬頭,雨水瞬間打濕了他的頭發(fā),順著臉頰往下淌,混著額角的冷汗,模糊了視線
他沒躲,反而把身子壓得更低,用胳膊護住身前的垃圾堆--怕雨水滲進垃圾袋,把照片泡壞
指尖的傷口被雨水一沖,傳來刺痛,他卻像沒知覺似的,依舊飛快地扒開下一個袋子,聲音帶著語氣的沙啞:
嚴浩翔“知意……再等等……我馬上就找到你……”
水越下越大,腳下的地面很快積了水,濺得他?滿是泥污
遠處傳來垃圾車的轟鳴聲,越來越近,嚴浩翔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手上的動作更急了,指甲縫里嵌進了污垢也顧不上清理?
就在垃圾車的燈光,快要掃進垃圾站時,他的指尖終于觸到了熟悉的硬殼--是相框!
嚴浩翔幾乎是撲過去,把相框從濕冷的垃圾里拽出來,用外套裹緊,緊緊抱在懷里,像是護住了全世界
垃圾車從門口駛過,他卻沒在看轉(zhuǎn)身就往車的方向跑,雨水模糊的路,他摔了一跤,膝蓋磕在石頭上生疼,卻第一時間摸了摸懷里的相框
確認沒被壓壞才撐著地面爬起來繼續(xù)往前走
坐進車里,他渾身都濕透了,卻顧不上擦,先把相框小心翼翼地放在副架,用紙巾一點點上面的雨水
看著玻璃后面沈知意的笑臉,他緊繃的肩膀終于垮下來,眼眶在水氣里紅了一圈,聲音帶著后怕的顫抖:
嚴浩翔“還好,還好找到你了……”
嚴浩翔發(fā)動車子時,手指還在微微發(fā)顫
雨刷器瘋狂的左右擺動,卻還是趕不上雨水落下的速度,前擋風玻璃上時鐘蒙著一層水霧,向他此刻亂作一團的心
他沒開去別的地方,而是直接回了家--他要立刻把照片擦干凈放回原來位置,再也不讓任何人碰
車子剛停穩(wěn)在車庫,他就抱著相框,沖下車快步跑進電梯,電梯里的鏡子映住它的模樣
頭發(fā)濕透貼在額前,衣服上粘著泥污和垃圾的異味,?膝蓋處還撐破了皮滲著血,只有懷里的相框被外套裹的嚴嚴實實,沒再粘到半等雨水
推開門時,李飛和傭人正站在客廳里見他這幅狼狽模樣,都嚇了一跳向前
李飛“嚴先生……”
嚴浩翔沒理他們,徑直充上樓,推開臥室門,先把相框放在床頭柜上,然后才松了口氣
他找來干凈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著相框外殼的水漬,要用棉簽粘著溫水一點點清理玻璃上的污垢,動作輕柔的像是在對待稀釋珍寶
直到照片上沈知意的笑臉重新變得清晰,他才停下動作,把相框擺回床頭柜正中央,調(diào)整好幾次角度確認,原來一模一樣才往后退了兩步
盯著相框看了許久,緊繃的嘴角終于有了一絲松動
嚴浩翔輕哼一聲,語氣冷淡得像冰川上吹來的寒風。他拿起一套睡衣便徑直走進浴室,開始清洗身上的污穢。往常,但凡衣服沾染一絲污漬,他都會厭惡至極,仿佛那是什么可怖之物。
而此時此刻的他,內(nèi)心雖仍滿是反感,卻并未像平日那般立刻表現(xiàn)出強烈的嫌棄之情。
洗完了一個舒服的澡,就聽見李飛喊:
李飛“嚴先生,我煮了姜茶,您下來喝點暖暖身子吧?”
嚴浩翔沉默不語,將頭發(fā)擦干后便徑直下樓。然而,當他來到樓下時,卻意外地看到了母親正與沈清禾站在一起。
嚴浩翔還以為她們收拾屋子早就走了,沒想到還在……
嚴浩翔直接越過他們在沙發(fā)上坐下來不等母親說話,嚴浩翔開口了:
嚴浩翔“誰讓你們動我家的東西了?”
言詩云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下意識拉了拉沈清禾的手,語氣帶著幾分刻意的溫和
言詩云“浩翔,媽,這不是看你總一個人住,家里冷清嘛,清禾細心,想著幫你收拾收拾,添點喜慶”
沈清禾順勢往言詩云身后靠了靠,眼眶微紅聲音軟軟的
沈清禾“浩翔,對不起,我就是覺得白玫瑰太素了,紅玫瑰看著熱鬧,照片的事我也是聽阿姨說……”
嚴浩翔“我問的是誰讓你們動的?”
嚴浩翔沒等她說完就冷冷打斷,目光掃過兩人都沒有一絲溫度
嚴浩翔“這是我的家,我的東西,就算是亂也是我自己的事,輪到別人來插手”
言詩云臉色沉了沉,語氣也帶了點不滿:
言詩云“你這孩子怎么說話呢?媽還不是為了你好?清禾是你未婚妻幫你收拾屋子,不是應(yīng)該的嗎?就照片而已,扔了就扔了,你至于這么大脾氣”
嚴浩翔未婚妻?我承認過嗎?”
?嚴浩翔扯了扯嘴角,笑意里滿是嘲諷
嚴浩翔“還有那張照片對我來說不是而已,是我最重要的東西,媽,您要是真為我好,就別再替我做決定,更別碰我東西”
言詩云猛地拍了下沙發(fā)扶手,聲音又尖又顫
言詩云“造孽啊!”
言詩云“兒子為了一張破照片,居然敢吼我!被那個狐貍精迷得魂都沒了!嚴浩翔我告訴你,沒有我跟你爸,你能有今天的?你什么都不是!
她氣的在客廳里喊,沈清禾站在一旁
嚴浩翔原本緊繃的脊背,在聽到狐貍精三個字時,驟然僵住
他緩緩轉(zhuǎn)過身,眼底沒有絲毫溫度,只有一片沉寂的冷意像是連鋼材的怒火都被磨成了灰燼
嚴浩翔“我寧愿當初你沒有生我”
這話說得極清,卻像一塊石砸進沸騰的水里,瞬間澆滅了言詩云怒火
她嘴巴張了張,半天沒發(fā)出聲音只楞楞地看著,嚴浩翔都好像是第一次認識自己的兒子
言詩云“你……你說什么?”
言詩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言詩云“嚴浩翔,你再給我說一遍!”
嚴浩翔“我說,我寧愿當初你沒有生我”
嚴浩翔重復(fù)了一遍,語氣沒有起伏,卻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疲憊
?他的目光掃過言詩云,又落在沈清禾身上,最后定格在客廳那樹刺眼的紅玫瑰上--
那是他和沈知意不喜歡的花
嚴浩翔“您總說為我好”
他開口時,聲音比預(yù)想中更啞,像紗紙磨過木材
嚴浩翔“可是小時候,不就是讓我學(xué)鋼琴,學(xué)三字經(jīng),學(xué)禮儀,后來我上學(xué)交的朋友都要篩選,年級排名必須是第一,就連大學(xué)選專業(yè)都替我選好了金融”
沈清禾對手指攥緊沙發(fā)扶手,指節(jié)泛白,言詩云?在一旁想勸,卻被嚴浩翔的眼神攔住
他往前邁了一步離那數(shù)紅玫瑰更近,花香混著壓抑的空氣鉆進鼻腔,讓它鼻尖發(fā)酸
嚴浩翔“可您從來沒問過”
他抬眼看向母親,眼底是攢了多年的委屈
嚴浩翔“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我不想每天練四個小時的琴到指尖發(fā)麻,不想和只看分數(shù)的朋友打交道。更不想對著滿屏的K線圖走一輩子,我想當大明星,這點小小的愿望,您連聽都不肯定聽”
言詩云沉默了幾秒,突然拔高了聲音,語氣里滿是不解的和憤怒:
言詩云“當大明星?嚴浩翔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拋頭露面的鏡頭,前裝瘋賣傻,那是?正經(jīng)人該做的事嗎??我花那么多錢讓你學(xué)鋼琴、學(xué)禮儀不是讓你去做這些不著邊際的夢?!?/p>
她的話?向冰堆,狠狠扎進嚴浩翔心里,他攥緊了拳頭,指節(jié)泛白,連呼吸都變得急促:
嚴浩翔“裝瘋賣傻?媽,在您眼里,我喜歡的東西就這么不堪嗎?我每次偷偷看選秀節(jié)目看那人在舞臺上發(fā)光,我都在想,要是我也能站在那里就好了,可我連跟您提一句的勇氣都沒有?,因為我知道您肯定會罵我荒唐!”
言詩云在旁邊輕輕拉了拉嚴浩翔的胳膊,想讓他別那么激動,卻被他輕輕推開,嚴浩翔的目死死盯著媽媽,像是要把這些年的壓抑全說出來
嚴浩翔“可您從來沒問過我開不開心,您眼里只有好的標準,卻沒有這個人!”
電視機旁的紅玫瑰還在盛放,濃烈的香氣彌漫在客廳,讓人窒息
嚴浩翔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一絲哽咽:
嚴浩翔“媽,我不是叛逆,我只是想追求自己喜歡的東西,當大明星很難,我知道,可我想試試,就算最后失敗了,?我也不后悔,但如果我一直按照您的安排走下去,我一定會恨我自己,也恨您”
他說完轉(zhuǎn)身看向一旁的李飛
嚴浩翔“送客!”
言詩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兒子好像你自己越來越遠,就像那是紅玫瑰,雖然被精心養(yǎng)在花瓶里,卻永遠開不出他想要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