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星空下的約定與生長的力量

夏末的晚風帶著麥浪的清香，鄉(xiāng)村小學的操場成了最熱鬧的課堂。周翊帶來的天文望遠鏡前總排著長隊，孩子們踮著腳尖輪流看月亮上的環(huán)形山，嘰嘰喳喳的聲音像夏夜的蟬鳴。

“老師，星星真的會眨眼嗎？”扎羊角辮的小女孩舉著畫本問，本子上畫著綴滿星星的夜空，每個星星旁邊都標著名字——“林老師星”“周老師星”“小麥星”。

林微笑著幫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辮子：“那是因為空氣在跳舞呀，就像麥田里的風會讓麥子搖晃一樣。”她轉頭時，看見周翊正舉著相機拍下這一幕，鏡頭轉過來時，兩人的目光在取景框里撞了個滿懷，都忍不住笑了。

支教的日子在忙碌中格外鮮活。林微的美術課上，孩子們用麥秸稈粘出房子和小船；周翊的科學課帶大家在田埂上觀察昆蟲，用放大鏡看露珠里的陽光。他們一起給教室刷上新的墻漆，在窗邊種上向日葵，連教室后的荒地都開墾出來，種上了孩子們帶來的蔬菜種子。

周末的集市成了兩人的秘密基地。周翊會牽著牛車帶孩子們?nèi)ペs集，用攢下的教具費給他們買麥芽糖，林微則在一旁幫老人挑揀蔬菜，聽他們講過去的故事。有次碰到賣風箏的小販，周翊非要買一只最大的蝴蝶風箏，拉著林微跑到麥田邊放飛。風箏在藍天下越飛越高，線軸在兩人手里輕輕轉動，笑聲被風吹得很遠。

“你看，比在圖書館畫的風箏飛得還高。”周翊指著風箏說，陽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淺淺的陰影。

林微望著風箏在麥浪上空盤旋，忽然想起寒假里那張雪地笑臉的照片：“這里的每個季節(jié)都有驚喜，對不對？”

“最大的驚喜是和你一起看?！敝荞吹穆曇艉茌p，卻清晰地傳到她耳朵里。風突然停了，風箏線微微繃緊，兩人的影子在麥田里依偎著，像被拉長的時光。

支教快結束時，孩子們偷偷準備了“畢業(yè)禮”。他們在教室墻上貼滿了畫，畫里有會發(fā)光的星空、金黃的麥田、手拉手的老師和同學，最中間是用麥秸稈拼的“我們會想你”。周翊被孩子們拉著彈吉他，林微坐在臺下看著，忽然發(fā)現(xiàn)他指尖的繭子比來時厚了許多，那是握過粉筆、修過課桌椅、牽過風箏線的痕跡。

離別前的最后一個夜晚，他們又帶著孩子們?nèi)タ葱切恰：⒆觽兲稍诓菹纤?，小臉上還帶著甜甜的笑意。周翊從背包里拿出一個小盒子，里面是用銀線串起的星星吊墜，星星中間嵌著一小塊透明的石頭。

“這是上次在河灘撿的石英石，我磨了好久。”他把吊墜戴在林微脖子上，指尖輕輕碰到她的鎖骨，“就像這里的星星，雖然會變暗，但光一直都在?！?/p>

林微摸著吊墜，冰涼的石頭帶著他的溫度：“我們還會回來的，對嗎？”

“當然。”周翊握住她的手，兩人的影子在月光下交疊，“明年開春，來看我們種的向日葵，來看孩子們種的蔬菜，來看麥田里的新苗?！?/p>

大巴車離開那天，孩子們追著車跑了很遠，手里揮舞著畫著星星和風箏的畫。林微把臉貼在車窗上，看著那片熟悉的麥田漸漸遠去，脖子上的星星吊墜在陽光下閃著光。

回到城市的圖書館，靠窗的位置還留著他們的教案，只是上面多了許多麥田的速寫和孩子們的笑臉。周翊把支教時拍的照片做成相冊，扉頁寫著：“有些約定，會像種子一樣生長。”

深秋的銀杏葉又黃了的時候，林微收到一個包裹，是鄉(xiāng)村小學的校長寄來的。里面是一袋飽滿的麥粒，還有一張孩子們的合照，照片背面寫著：“老師，我們種的麥子快熟了，等你們回來收?！?/p>

她拿著包裹找到周翊時，他正在給下一屆支教隊的同學講備課技巧，黑板上畫著熟悉的風箏圖案?？吹搅治⑹掷锏柠溋?，他眼睛一亮，快步走過來：“看來，我們的約定要兌現(xiàn)了?！?/p>

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灑進來，落在攤開的教案上，落在兩人相握的手上，落在那袋帶著泥土氣息的麥粒上。就像所有悄悄生長的種子，那些藏在星空、麥田和時光里的約定，正朝著下一個春天，慢慢發(fā)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