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莫聽雨修長的手指無意識(shí)地摩挲著青瓷杯沿,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
他垂眸望著杯中晃動(dòng)的酒液,已然打定主意不再多管閑事。
昨日葉疏月才終于肯同他講句話,若是今日再為白梵惹她生疑...
杯中倒映的眉宇不自覺地又皺緊了幾分,不值當(dāng)。
可偏偏余舒摟著人撞進(jìn)了店門。
"小師妹乖,隨我上樓..."余舒的嗓音依舊纏綿,尾音卻泄出一絲緊繃。
他眼角余光掃過角落.......
問劍宗少宗主莫聽雨指間的酒盞已停駐多時(shí),劍鞘上的霜紋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咔"一聲輕響,莫聽雨手中茶杯裂了一道縫。
抬頭時(shí),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葉疏月正冷若冰霜的倚在樓梯轉(zhuǎn)角處,腰佩長劍,居高臨下投來一瞥。
莫聽雨繃緊的心弦忽然松了三分。
是了,以疏月的性子,斷不會(huì)容合歡宗這般放肆。
可這個(gè)念頭還未落定,就見那葉疏月竟向墻邊側(cè)了半步,讓出一條通路。
他猛地站起身,檀木凳在地面刮出刺耳聲響。
葉疏月分明看見了他眼中翻涌的驚怒與失望,卻只是將劍穗繞在指間把玩,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冷笑。
"救..."白梵突然掙扎起來,腳尖勾翻了眼前的桌凳。
她仰起臉時(shí),淚水正順著胭脂暈開的眼角滑落,眼底碎光瀲滟得像淬了漫天星辰.......
莫聽雨心中一動(dòng),即使不是白梵,他也會(huì)出手。
"嘖,真晦氣。"余舒眼角瞥見那道熟悉的身影站起時(shí),就知道今天這事成不了。
問劍宗這群瘋子,特別是莫聽雨,就算兩條狗在打架,他也會(huì)拔劍。
"錚......."
劍鞘破空而來,帶著凌厲劍氣直逼面門。余舒?zhèn)阮^避讓,幾縷斷發(fā)緩緩飄落。
"放下她。"莫聽雨的聲音比劍鋒還冷。
余舒反而將白梵摟得更緊,笑得曖昧:"莫少宗主,玄天宗自家大師姐都沒說話,您這..."
話未說完,那劍鞘竟在空中折返,堪堪停在他眉心前三寸。
身后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四個(gè)合歡宗弟子正悄悄往門口挪。
余舒在心里暗罵這群貪生怕死的師弟們,轉(zhuǎn)念一想,問劍宗確實(shí)都是瘋子,但更可怕的是那個(gè)護(hù)犢子的問劍宗主...
"接著!"他突然將白梵往葉疏月方向一拋,"物歸原主!"折扇"唰"地展開,故作瀟灑地往外走,卻聽見身后傳來一聲冷笑:
"廢物。"
余舒扇骨捏得咯咯響,卻終究沒敢回頭。
白梵的身體重重摔在樓梯轉(zhuǎn)角處,發(fā)出一聲悶響。
葉疏月連睫毛都沒顫一下,提著劍緩步下樓。
她刻意繞開那白梵,玄色錦靴踏在木階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仿佛在躲避什么腌臜之物。
"疏月!"莫聽雨一把抓住她的衣袖,"你靈骨未愈,外面......"
"錚!"
霜雪劍突然出鞘三寸,寒光映出葉疏月蒼白的唇色。
她終于抬眼看他,眼底卻凝著比劍鋒更冷的寒意:
"你既選擇救她..."劍一揮,衣袖斷成兩截,"從此你我,便如此物。"
前截衣袖飄飄蕩蕩落在莫聽雨的腳邊。
莫聽雨怔怔看著葉疏月頭也不回地走進(jìn)夜幕中。
這才發(fā)現(xiàn)她方才站過的地方,竟有幾滴未干的血跡.......原來她握劍的手,早已掐破了掌心。
“"疏月!"
莫聽雨正要跟上,身后突然傳來重物滾落的悶響。
回頭只見白梵軟倒在樓梯下,衣襟散亂間露出小片雪膚,緋紅的臉頰貼著冰冷的地板,無意識(shí)地發(fā)出細(xì)弱呻吟。
暗處傳來窸窣的吞咽聲........幾個(gè)伙計(jì)正從柜后探出頭來。
他握劍的手緊了又松。疏月雖失了靈骨,但問劍宗的身法仍在...可若放任白梵在此...
終究轉(zhuǎn)身走向樓梯。
玄天宗與問劍宗世代交好,若見死不救...他解下外袍裹住白梵向二樓客房走去......
沒注意葉疏月的身影在客棧門口突然僵直,喉間溢出一聲極輕的冷笑。
半晌后,才一步一步的走進(jìn)黑黢黢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