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的雪下得悄無聲息。林硯清晨拉開窗簾時，天臺上已經(jīng)積了薄薄一層白，陳野的電動車上落著雪，像蓋了層棉花糖。

“今天不跑單了吧？”林硯敲了敲陳野的房門，手里揣著剛熱好的牛奶，“路滑?！?/p>

陳野頂著亂糟糟的頭發(fā)開門，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剛接了個預(yù)約單，送完就回來?！彼舆^牛奶喝了一大口，喉結(jié)滾動的弧度在晨光里很清晰，“等我回來，帶你去吃巷口的糖糕，剛出鍋的那種。”

林硯看著他飛快套上外套、仔細(xì)系好圍巾的樣子，心里軟乎乎的。這個冬天，陳野總把他照顧得妥帖，知道他手腳涼，出門前會把圍巾在自己脖子上捂熱了再給他圍上；知道他喜歡安靜，跑單回來再累，也會輕手輕腳開門，怕吵到畫畫的他。

陳野走后，林硯爬上天臺。雪還在下，細(xì)密的雪花落在他的速寫本上，瞬間融化成小小的水漬。他蹲下來，在雪地上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笑臉，剛畫完，就被新落下的雪輕輕蓋住，像個溫柔的秘密。

下午陳野回來時，懷里揣著個保溫袋，里面是還熱乎的糖糕?！袄习逭f今天最后一鍋，給我留的?！彼I(xiàn)寶似的打開袋子，甜香瞬間彌漫開來，“快吃，涼了就硬了?！?/p>

林硯咬了一口，糖霜沾在嘴角，甜得舌尖發(fā)顫。陳野伸手替他擦掉，指尖的溫度燙得他心跳漏了一拍。兩人靠在天臺的矮墻上，看著雪落在遠(yuǎn)處的屋頂，空氣里飄著糖糕的甜和雪的涼，安靜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

“奶奶說，等天暖和了想來看看你。”陳野忽然開口，聲音有點緊張，“她說要謝謝你……還有，想親眼見見讓我天天掛在嘴邊的人?！?/p>

林硯的臉?biāo)查g熱了起來：“我……我準(zhǔn)備點什么嗎？要不要買些水果？”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見長輩的場景，還是小時候去親戚家，緊張得手心冒汗。

“不用不用，奶奶就想跟你說說話?！标愐靶χ嗔巳嗨念^發(fā)，“她看你畫的速寫，一直夸你手巧呢?！?/p>

林硯的心安定下來，又忍不住期待。他想象著奶奶慈祥的樣子，想象著三個人圍坐在一起吃飯的場景，那些曾經(jīng)覺得遙不可及的“家”的畫面，如今變得清晰而溫暖。

雪停的時候，夕陽從云層里鉆出來，給積雪的天臺鍍上了一層金邊。陳野拉著林硯的手，在雪地上踩出一串并排的腳印?！澳憧?，”他指著腳印笑，“像不像我們以后要走的路？”

林硯看著那些深淺不一的腳印，從天臺一直延伸到樓梯口，像一條通往未來的路。他想起初遇時的暴雨，爭執(zhí)時的眼淚，病房里的坦誠，還有無數(shù)個共享的天臺黃昏，忽然覺得，原來幸福從來不是突如其來的奇跡，而是由這些細(xì)碎的瞬間，慢慢拼湊成的溫暖。

“林硯，”陳野停下腳步，認(rèn)真地看著他，“等忙完這陣，我們?nèi)ヅ膹堈掌?。就拍天臺的日落，你說好不好？”

“好?！绷殖廃c頭，眼眶有些發(fā)熱。

他們沒有說過“永遠(yuǎn)”，也沒有許下驚天動地的承諾，卻在日復(fù)一日的相處里，把彼此的名字刻進(jìn)了生活的褶皺里。林硯的畫里開始有了越來越多的煙火氣，陳野的手機(jī)里存滿了他的速寫和偷拍的側(cè)臉。

春雪很快融化，天臺上的積雪匯成小小的水流，順著墻角的縫隙溜走，留下濕潤的痕跡。林硯的畫室里，新添了一盆剛發(fā)芽的薄荷，是陳野從老家?guī)淼姆N子，說夏天泡水喝能提神。

風(fēng)里有了春天的味道，帶著泥土的腥氣和草木的清香。林硯靠在陳野肩上，看著遠(yuǎn)處漸漸抽芽的樹枝，心里充滿了安寧。他知道，未來的路還很長，或許會有新的風(fēng)雨，但只要身邊有這個人，有這個能一起看日落、吃糖糕、踩腳印的人，就什么都不怕了。

天臺的風(fēng)又吹過，帶著春的暖意，吹起林硯的發(fā)梢，也吹開了兩個靈魂深處，最溫柔的期待。他們的故事，還在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