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硯的指尖在弩箭扳機上顫得厲害,最后還是重重垂落。溪谷里的風裹著血腥味撲在臉上,關羽那道冷白的刀光還在眼角晃,張飛的怒吼震得他耳膜嗡嗡響,最讓他心頭發(fā)寒的是不遠處那二十道淡藍色靈體——淳于瓊這老東西竟是魔武靈?!泛著幽藍的滄瀾衛(wèi)列成方陣,墨角鮫馬的蹄子踏得地面微微震顫,這哪是尋常守護靈,分明是支軍隊。
“趙破奴!”他咬碎了牙,喉結劇烈滾動,“別管宇文成都了!射箭攔路,我們走!”
趙破奴應聲勒轉靈馬,那匹8米高的白蹄馬前蹄揚起,長弓瞬間繃滿五支雷光箭。“咻咻”破空聲里,箭雨斜斜釘在宇文成都的鳳翅鎦金镋與于禁的長槍之間,逼得兩人暫時收了攻勢。趙硯趁機拽住錢二的胳膊往密林沖,碎石子被踩得噼啪響:“快!再晚就來不及了!”
錢二被拽得踉蹌,余光掃過溪谷中央——裴元紹被公輸班的機關網纏得結結實實,青銅網眼勒進靈體,連掙扎都帶著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管亥更慘,于禁的長槍尖抵著他喉嚨,槍身泛著的靈力讓他連靈體都在發(fā)抖。而那兩個先前被袁云軒空手制服的跟班,正趴在地上試圖往坡下爬,手腕上還留著被反剪過的紅痕。
“公子!”錢謙益的青衫身影從錢二胸口冒出半截,卻被他反手按了回去,“留著力氣!”淡藍靈光縮回寄靈空間時,還帶著句急慌慌的“小心腳下”。趙破奴的靈馬緊隨其后,蹄子踏得泥土飛濺,鬃毛上的雷光掃過灌木叢,驚得幾只夜梟撲棱棱飛起來。
“想跑?”曹焱兵火拳“騰”地燃起,剛要追,卻見袁云軒抬手示意。
“別往兩邊走?!痹栖幍穆曇艉芊€(wěn),目光掃過溪谷兩側陡峭的巖壁,“坡上有落石。”他沒攔著追,只是指尖在玄冥九宮令上輕輕敲了敲——剛才制服那兩個跟班時,他就注意到西側坡體的碎石層在往下掉渣。
曹焱兵愣了愣,火拳的光芒弱了些。也是,這鬼地方到處是機關,真追上去指不定又踩進什么陷阱。
袁云軒的目光落在那兩個正往坡下爬的跟班身上。左邊那個,剛才被他擰著胳膊按在地上時,還嘴硬罵了句“小雜種”;右邊的更孬,被制服后就癱在地上抖,此刻卻仗著離密林近,手腳并用地扒著草皮挪。兩人都沒敢回頭,后背的校服被剛才的打斗撕了道口子,露出的皮膚上還留著淤青。
他慢慢抬起右手,掌心向上。玄冥九宮令的水色寶石驟然暗沉,冷硬的金屬質感從令牌邊緣蔓延開來,扭曲、延展,最后凝成一把通體漆黑的步槍。槍身還帶著未打磨光滑的棱角,槍口殘留著淡淡的水痕——這是一周前剛發(fā)現(xiàn)的玄冥九宮令,的第三個模式槍炮模式,發(fā)現(xiàn)后連忙找教官進行了緊急培訓,架槍的姿勢至今還透著生澀。
“云軒?”劉羽禪的聲音頓了頓,丹鳳眼里閃過絲訝異,卻沒多說什么。
“砰!”
槍聲在溪谷里炸得脆響。右邊那個跟班正弓著腰往坡上躥,后腦勺突然炸開一團紅霧。他的身體僵了僵,像被抽走骨頭似的軟倒,額頭磕在石頭上,血順著青石板的紋路蜿蜒,把之前沾在臉上的破靈粉染成深褐色。被機關網纏著的裴元紹猛地抬頭,靈體瞬間變得透明,隨著寄靈人的死亡化作點點靈光,消散在風里。
剩下的一個嚇得腿一軟,“噗通”跪倒在地,臉埋在泥里,手還保持著往前爬的姿勢。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哀鳴,像被踩住尾巴的野狗。
袁云軒調整了下槍口。這次把槍托抵得穩(wěn)了些,左手扶住槍身時,指尖蹭到槍身的毛刺,留下道淺淺的紅痕。他瞇起眼,對準他的眉心——那人跪著時,汗?jié)竦念~發(fā)下,眉心正好對著槍口。
“砰!”
第二聲槍響。子彈從眉心穿入,帶著白花花的腦漿從后腦飆出,濺在身后的草葉上,把葉片染得黏膩。那個跟班的身體晃了晃,向前撲倒,手指在泥里摳出兩道淺溝,然后徹底不動了。被于禁用槍抵著喉嚨的管亥靈體猛地一顫,鐵斧“當啷”掉在地上,靈體像被戳破的水泡,瞬間碎成光屑。于禁收回長槍,槍尖的血珠滴落在地,在青石板上砸出個深色的小點。
袁云軒松開扳機,掌心的步槍化作水色令牌,重新嵌回指尖。他抬手蹭了蹭濺在臉頰上的血點,動作自然得像在撣掉灰塵。眼神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剛才不是殺了兩個人,只是踩死了兩只擋路的蟲子。
溪谷里靜得能聽見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公輸拓先是愣了愣,接著突然捂住嘴,轉身“哇”地吐了出來。早上吃的果子,壓縮餅干混著酸水濺在青石板上,他胃里翻江倒海,眼淚都快出來了——他見過機關術夾傷猛獸,卻沒見過這么干脆的死法,腦漿混著血的樣子,比土惡靈的尸骸還嚇人。
“沒事吧?”袁云軒走過去,輕輕拍著他的后背。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服傳遞過去,帶著點安撫的意味,“下次……我盡量不弄得這么……惡心?!?/p>
公輸拓搖搖頭,把臉埋在膝蓋里,聲音悶悶的:“不、不是云軒哥的錯……是他們先動手的?!眲偛胚@兩人被制服時,還嘴硬要“扒了他們的皮”,只是那畫面太沖擊,他一時沒忍住。
宇文宸皺著眉瞥了眼地上的尸體,沒說話。他的守護靈宇文成都收起鳳翅鎦金镋,靈體在雷光里淡了淡——寄靈人之間的廝殺本就殘酷,何況是對方先設陷阱,袁云軒這是自保。
曹焱兵火拳散了紅光,撓了撓頭,有點不自在地往劉羽禪那邊靠了靠。他見過狠的,卻沒見過袁云軒這樣的——平時連踩死只螞蟻都要念叨兩句“對不起”,怎么動手殺人時這么平靜?但他沒問,只是嘟囔了句:“早該這么干了,留著也是禍害?!?/p>
淳于瓊的長槍垂在身側,槍尖的血珠滴落在地。他看向袁云軒的背影,眼神復雜——這孩子一年前剛覺醒時,連召喚他都要手抖,如今卻能面不改色地開槍殺人。是死魂島的試煉磨硬了他的性子,還是……他本就藏著這樣的一面?
關羽的青龍偃月刀收了刀光,赤袍下擺的黑血漸漸凝干。他丹鳳眼微瞇,看向袁云軒的目光里多了些審視,卻沒說什么。倒是張飛撓著豹頭環(huán)眼,粗聲粗氣地對劉羽禪說:“這小娃娃,下手夠狠啊……不過俺喜歡!總比婆婆媽媽的強!”
劉羽禪沒接話,只是走到袁云軒身邊,輕輕拽了拽他的校服袖子。指尖觸到布料上的血跡,他頓了頓,從口袋里摸出塊干凈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擦著袁云軒臉頰上殘留的血點。動作輕柔,像在擦拭易碎的瓷器。
“他們跑遠了。”劉羽禪的聲音軟乎乎的,和剛才召喚關羽時的冷冽判若兩人,“要不要追?”
袁云軒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西北坡。密林深處,趙硯和錢二的身影已經快消失在樹影里,趙破奴的靈馬蹄聲越來越遠。他搖搖頭:“不用?!鳖D了頓,補充道,“但不能讓他們活著離開禁地?!?/p>
殺了這兩個跟班,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趙硯和錢二要是逃出禁地,遲早會回來報復。死魂島的試煉本就允許“淘汰”對手,多殺兩個,也沒什么不同。
他轉向曹焱兵和宇文宸,語氣比剛才殺人時溫和了些,甚至帶點商量的意味:“曹焱兵,宇文宸,麻煩你們……把這兩具尸體燒了吧。免得引來更多惡靈,或者留下什么不該留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