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結(jié)束的輕松氣氛彌漫在校園里。最后一天，我去教學(xué)樓歸還借閱的參考書。抱著厚厚一摞書走在空曠的走廊上，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林小妍同學(xué)。”

那個低沉、平穩(wěn)、仿佛帶著獨特磁性的聲音，毫無預(yù)兆地從身后響起。我腳步一頓，心臟條件反射般猛地一縮，但隨即又涌起一種與以往不同的、混雜著敬畏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

我轉(zhuǎn)過身。高育良老師正從辦公室方向走過來，手里拿著他的磨砂玻璃保溫杯。他今天穿著一件淺灰色的羊絨衫，外面套著深色休閑西裝，少了幾分課堂上的凌厲，多了幾分儒雅學(xué)者的沉穩(wěn)。

“高老師。”我抱著書，微微欠身。

他走到我面前停下，目光落在我臉上，帶著慣有的審視，但似乎比平時少了幾分銳利？他的視線在我懷里的書上掃過，然后重新回到我的臉上。

“期末成績出來了。”他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回蕩在安靜的走廊里，“89分。進步很大?！彼恼Z氣是陳述性的，聽不出明顯的情緒，但那雙深邃的眼睛里，似乎有極淡的滿意光澤一閃而過。

“謝謝高老師。”我低下頭，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抖，但這次，似乎不全是因為恐懼。那份巨大的、被他“逼”出來的進步所帶來的成就感，此刻在他本人面前被點破，竟生出一絲微妙的、被認可的滿足感？

“嗯?！彼p輕應(yīng)了一聲，目光依舊停留在我臉上。短暫的沉默后，他忽然開口，語氣自然：“你的聯(lián)系方式，方便給我一下嗎？”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抱著書的手指下意識地收緊。聯(lián)系方式？他要我的聯(lián)系方式？

為什么？是、是為了以后繼續(xù)指導(dǎo)？還是別的？

各種念頭在腦子里亂竄。恐懼的陰影本能地想要抬頭，但那份剛剛獲得的、沉甸甸的89分所帶來的底氣，以及那個“也許是我太敏感”的念頭，像一道微弱的光，暫時驅(qū)散了那片陰影。

也許真的只是學(xué)業(yè)上的需要？畢竟他這么負責(zé)，也許是想以后更方便溝通學(xué)習(xí)問題？畢竟，沒有他的嚴格要求，我怎么可能有這么大的進步？

這個想法給了我一絲勇氣。我抬起頭，迎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好、好的，高老師。我的手機號是xxx”

我清晰地報出了自己的號碼。

高育良老師拿出手機，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動作從容不迫。片刻后，我的口袋震動了一下，是他的號碼。

“存好了。”他收起手機，目光再次落在我臉上，那眼神平靜依舊，卻仿佛比剛才更深邃了一些?！凹倨诤煤眯菹ⅰＯ聦W(xué)期，期待你更好的表現(xiàn)?！彼恼Z氣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意味深長的重量。

“嗯，謝謝高老師！我會努力的！”我用力點頭，抱著書的手指因為緊張和那點莫名的情緒而微微發(fā)燙。

高育良老師微微頷首，沒再多言，轉(zhuǎn)身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離開了。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低頭看著手機屏幕上那個新存入的、名字是“高育良老師”的號碼，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恐懼似乎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fù)雜的、難以名狀的情緒。有對高分的喜悅，有對他嚴格指導(dǎo)帶來進步的感激，有對他的敬畏，還有一絲因為被他“特殊關(guān)注”而產(chǎn)生的、極其微弱、極其隱蔽的、連自己都不敢深究的異樣感？

那感覺像投入湖面的一顆小石子，只激起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漣漪。

大一結(jié)束了，帶著一個意想不到的高分，和一個存進了手機里的、沉甸甸的號碼。

大一階段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