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議既畢，夜色漸深。蘇文通與狄仁杰、上官婉兒一同自宮門而出，天邊斜月如鉤，城樓靜穆。

狄仁杰步履沉穩(wěn)，低聲道：「今日一席，或可改動天下之風(fēng)。然仁杰仍憂，科舉雖破門第，卻未必能破人心之私。若得官者不思為民，反以權(quán)位自肥，則天下仍將陷于泥濘。」

蘇文通笑而應(yīng)道：「公憂心甚是。朝堂如潮，起落難測。士人雖能憑才入仕，然能否不忘初心，卻要看他自身。這不是制度能盡保的?！?/p>

上官婉兒靜靜聽著，忽然插言：「先生方才殿中所言，婉兒銘心。婉兒常以詩賦事功自矜，卻忘了文之道在于濟世。若能筆墨化為春雨，潤澤萬民，方可稱為真才?！?/p>

蘇文通微微一笑，抬首望月，道：「婉兒，你的才情若能與蒼生同心，自會比金石更長久。文，不只是華章，也是蒼生之記憶?！?/p>

三人于宮門前對語，彼此心境皆有所動。

不久，狄仁杰須入值，婉兒亦被召回內(nèi)廷。蘇文通立于街巷口，靜聽夜市喧囂，心中忽有感觸。

「朝堂高遠(yuǎn)，然世間煙火亦不可棄。」他低聲自語。

自此，他漸少入朝，往往隱于塵世之間?；蛐杏谑芯?，與小販閑談；或坐于村舍，與農(nóng)夫共食。觀其憂樂，知其艱難，蘇文通覺這些聲音比宮中金鑾殿更真切。

他心中明白：若欲理解盛世，不可只看廟堂，亦需俯視人間。

一日，他行至伊水岸邊，見數(shù)名年輕士子席地而坐，正相互吟詩。詩句稚嫩，卻洋溢著胸懷天下之志。

其中一人見蘇文通立于柳蔭下，拱手道：「先生莫笑拙作，我輩雖未入仕，卻也愿以詩書立身?！?/p>

蘇文通微笑而應(yīng)：「詩非徒為華章，若能映照百姓悲歡，方可稱作真文?！?/p>

士子們聽罷皆驚，細(xì)問其名。蘇文通不言來歷，只自號「游文客」。

自此，凡經(jīng)郡邑，他常與士子往來，或夜談詩理，或議世事。其言如清泉，常令初學(xué)之人頓開心目。

洛陽、長安，乃至江南一帶，漸有文人傳誦此位「游文客」之語，雖不知其出身，卻皆以為胸懷丘壑，氣度非常。

蘇文通行走塵世，與文人相識，與百姓同居。于是，一條與廟堂之外的道路，悄然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