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工接過熱騰騰、香氣撲鼻的煎餅，顧不得燙嘴，狠狠咬了一大口，臉上瞬間露出無比滿足的神情，含糊不清地贊道：“香！真香！值！” 付了錢，喜滋滋地擠出人群。

一個接一個，姜愿如同上了發(fā)條的陀螺，手臂翻飛，幾乎沒有片刻停歇。攤餅、打蛋、翻面、刷醬、加料、卷餅、切段、遞出……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熟練。汗水很快浸濕了她額角的碎發(fā)，順著臉頰滑落，她也顧不上擦。爐火映紅了她專注的臉龐，那雙清澈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鏊子上翻騰的金黃和顧客們急切又滿足的眼神。

“老板娘，三個加蛋的！”

“我要一個豪華一個基礎(chǔ)！”

“老板娘，醬多刷點！就沖您這醬來的！”

“那個小素的給我家娃娃嘗嘗！”

顧客的要求此起彼伏，姜愿一一應(yīng)下，手上動作絲毫不亂。煎餅的香氣、醬料的咸鮮、雞蛋的焦香、蔬菜的清新……各種誘人的味道交織在一起，如同無形的鉤子，牢牢抓住了每一個排隊者的胃，也引來了更多路過的人好奇地加入隊伍。

日頭漸漸升高，隊伍不僅沒有縮短，反而有越來越長的趨勢。姜愿忙得腳不沾地，感覺手臂都開始發(fā)酸。昨天雖然也忙，但遠沒有今天這般火爆！促銷最后一天的威力，加上昨天的口碑發(fā)酵，效果驚人！

直到過了晌午最忙的飯點，人流才稍微稀疏了一些。姜愿抓緊時間給自己灌了幾口水，捶了捶酸痛的腰背。看著幾乎見底的面糊盆和醬料罐，以及空空如也的菜筐和肉丁盆，心中又是疲憊又是巨大的滿足感。這生意，成了！

下午的顧客明顯少了很多。姜愿估算了一下剩余的原料，大概還能支撐小半個時辰。她沒有像昨天那樣做到很晚，而是提前收了攤。

清洗工具，打掃干凈鋪面，鎖好門。姜愿沒有立刻清點錢匣子（里面沉甸甸的銅錢讓她心里有底），而是背起一個早就準(zhǔn)備好的小包袱，里面裝著幾包特意留出來的、還溫?zé)岬募屣?，快步走向?zhèn)子口，那里有回青石村的牛車。

她心里裝著更重要的事——招工。

馬車晃晃悠悠，載著歸心似箭的姜愿回到了熟悉的青石村。夕陽的金輝灑在溪水上，寧靜的村莊炊煙裊裊。

姜愿沒有先回家，而是直接來到了隔壁王嬸家院門前。王嬸正在院子里喂雞，看到姜愿，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容：“姜丫頭回來啦！鋪子咋樣？聽說生意紅火得很！”

“王嬸！”姜愿笑著走進去，將手里的小包袱遞過去，“托您福，還行！給您帶幾個嘗嘗，剛出鍋沒多久，還熱乎呢！”

“哎喲！這怎么好意思！”王嬸嘴上說著，手卻誠實地接了過去，打開一看，是幾個油紙包好的、散發(fā)著誘人香氣的煎餅，眼睛頓時亮了，“這就是你鋪子里賣的？香！真香！鎮(zhèn)上可都傳遍了！”

“王嬸，我這次回來，是有事想跟您和大家伙商量?！苯搁_門見山。

“啥事？你說！”王嬸熱情地招呼姜愿坐下。

“鋪子生意比我想的好，光靠我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胳膊都快抬不起來了。”姜愿揉了揉還有些酸痛的手臂，“我想請幾位手腳麻利、干凈勤快的嬸子嫂子去鋪子里幫忙，工錢一天三十文，還包一頓中飯！您看村里有沒有合適的？”

“一天三十文？！還管飯？！”王嬸的聲音陡然拔高，眼睛瞪得溜圓，手里的雞食盆差點掉地上。三十文！這在鎮(zhèn)上做一天短工也未必能掙到這么多！更別說還管一頓飯！要知道在鎮(zhèn)上隨便吃碗素面也得八文錢！這對村里的婦人們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好事！

“姜丫頭！你說真的？！”王嬸激動地抓住姜愿的手，聲音都有些發(fā)顫。

“當(dāng)然是真的！”姜愿肯定地點頭，“主要就是早上和中午飯點最忙的時候，幫著洗菜切菜、招呼客人、收拾碗碟這些活兒。下午人少，收拾完就能早點回來?！?/p>

“哎喲！這可是大好事！大好事??！”王嬸激動得直拍大腿，“你放心！包在王嬸身上！我這就去喊人！劉家嫂子、李家二媳婦、還有趙婆婆家的孫媳婦翠花，那都是干活一把好手，手腳麻利人也干凈！她們肯定樂意！”

王嬸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就要往外跑，姜愿連忙拉住她：“王嬸，還有個事。這來回鎮(zhèn)上，牛車一天就一趟，時間也不合適。大家伙天不亮就得走，晚上摸黑才能回來，太辛苦了，也不安全。這……”

這確實是個現(xiàn)實問題。村里婦人多半要顧家，起早貪黑走那么遠路，身體吃不消，家里也容易有意見。

姜愿的話還沒說完，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院門口傳來：“此事不難?！?/p>

兩人回頭，只見秦夙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他高大的身影沐浴在夕陽的余暉里，氣色比前幾日又好了一些，眉宇間的冷峻似乎也柔和了幾分。他對著王嬸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目光落在姜愿身上。

“我安排人每日早晚駕車接送?！鼻刭淼穆曇羝届o無波，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村口集合，辰時初（早七點）出發(fā)，申時末（下午五點）返回。安全無虞?！?/p>

姜愿眼睛一亮！對?。∏刭碛腥?！雷虎他們肯定能安排！有護衛(wèi)駕車護送，安全快捷，時間也能精準(zhǔn)控制！

王嬸更是驚呆了，看著秦夙（姜夙表哥），又看看姜愿，嘴巴張了張，半天沒說出話來。安排人駕車接送？這排場……這姜家表哥，到底是啥來頭啊？不過，能解決這最大的難題，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表哥，這……方便嗎？”姜愿看向秦夙，眼中帶著感激和詢問。

“無妨?！鼻刭硌院喴赓W，“明日即可?！?/p>

“太好了！”姜愿心中的大石徹底落地，轉(zhuǎn)向王嬸，“王嬸，您看，這來回的問題也解決了！您這就去問問幾位嬸子嫂子，看她們愿不愿意？”

“愿意！肯定愿意！”王嬸回過神來，笑得合不攏嘴，“天大的好事砸頭上，傻子才不愿意！姜丫頭，姜夙表哥，你們等著！我這就去喊人，保管一叫一個準(zhǔn)！” 王嬸像一陣風(fēng)似的刮出了院子，那嗓門瞬間響徹了小半個村子：

“劉家的！李二媳婦！翠花！快出來！有好事！天大的好事找你們啦——！”

聽著王嬸那充滿穿透力的呼喊聲和遠處隱約傳來的驚喜回應(yīng)，姜愿和秦夙相視一眼。

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姜愿的臉上是如釋重負的輕松和對未來的憧憬；秦夙的眼中，則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守護著這份小小事業(yè)萌芽的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