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敲打著落地窗,像無數(shù)根細(xì)針,扎在云雨裸露的腳踝上。她赤著腳站在客廳中央,單薄的睡裙被冷氣吹得貼在身上,勾勒出嶙峋的骨感。
玄關(guān)處傳來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云雨的身體瞬間繃緊,指尖深深掐進(jìn)掌心。
江瑞走進(jìn)來,黑色大衣上沾著夜的寒氣,他隨手將外套扔在傭人手里,視線越過空曠的客廳,精準(zhǔn)地落在她身上。那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刮過她蒼白的臉,停在她光裸的腳上。
“誰讓你不穿鞋的?”他開口,聲音比窗外的雨更冷。
云雨垂下眼睫,聲音細(xì)若蚊蚋:“找不到……”
三天前,她被他從出租屋強(qiáng)行帶到這棟別墅。來時只穿著一身舊衣服,鞋子早就不知所蹤。他沒給她準(zhǔn)備新的,仿佛故意要讓她在這冰冷的地板上,時刻記著自己的“身份”。
江瑞一步步走近,昂貴的皮鞋踩在地板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像踩在云雨的心跳上。他停在她面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強(qiáng)迫她抬頭。
“找不到?”他輕笑一聲,笑意卻沒達(dá)眼底,“云雨,你當(dāng)年設(shè)計把我推下深淵的時候,怎么沒說‘找不到’退路?”
“我沒有。”云雨猛地抬頭,眼里泛起紅絲,“江瑞,三年前的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是你誤會了——”
“誤會?”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疼得云雨眼眶發(fā)酸,“證據(jù)確鑿,你父親挪用公款,你親手把舉報信送到我對手手里,害我差點(diǎn)死在看守所,這也是誤會?”
滾燙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滑落,滴在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背上。云雨的聲音帶著哭腔,卻仍在堅持:“我父親是被冤枉的!那封信不是我送的,我甚至沒見過!江瑞,你信我一次……”
“信你?”江瑞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松開手,猛地將她推倒在地。云雨重重摔在冰涼的地板上,尾椎骨傳來尖銳的疼。
他蹲下身,指尖挑起她散落在頰邊的頭發(fā),語氣殘忍:“云雨,你和你那個破產(chǎn)的爹一樣,骨子里都是騙子。你以為裝可憐,我就會放過你?”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蜷縮在地上的樣子,像看著一只被丟棄的貓。“從今天起,你就在這里贖罪。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p>
他轉(zhuǎn)身走向樓梯,走到一半時停下,背對著她,聲音冷得像結(jié)了冰:“對了,忘了告訴你。你那個躺在醫(yī)院里的母親,醫(yī)藥費(fèi)斷了。想讓她活下去,就學(xué)乖點(diǎn)?!?/p>
云雨渾身一震,猛地抬頭看向他的背影,眼里的光瞬間熄滅。母親是她唯一的軟肋,他偏要死死攥住。
雨聲更大了,仿佛要將整個世界淹沒。云雨趴在冰冷的地板上,牙齒咬得嘴唇滲出血絲。她不明白,那個曾經(jīng)會在雨天把傘塞給她、自己淋著雨跑開的少年,怎么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三年前的意外,像一道鴻溝,隔開了他們所有的過往。他認(rèn)定是她推他入地獄,而她,連解釋的機(jī)會都沒有。
深夜,云雨被凍醒??蛷d的燈關(guān)了,只有窗外的閃電偶爾照亮空曠的房間。她掙扎著爬起來,想去廚房找杯水,卻在經(jīng)過江瑞的書房時,聽到里面?zhèn)鱽韷阂值目人月暋?/p>
她腳步一頓。
他有嚴(yán)重的胃病,以前上學(xué)時,一緊張就會疼得臉色發(fā)白。那時她總會偷偷在他書包里塞一盒胃藥。
鬼使神差地,她走到廚房,燒了熱水,又翻遍了櫥柜,終于找到一盒未開封的胃藥。
她站在書房門口,手指在門板上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輕輕敲了敲。
“滾?!崩锩?zhèn)鱽硭荒蜔┑穆曇簟?/p>
云雨咬了咬唇,推開門走進(jìn)去。江瑞坐在書桌后,背對著她,肩膀因為咳嗽而微微顫抖。桌上散落著文件,煙灰缸里堆滿了煙蒂。
“我……給你倒了水,還有藥?!彼阉退幒蟹旁谧澜?,聲音很輕。
江瑞猛地轉(zhuǎn)過身,眼底布滿紅血絲,眼神兇狠得像要吃人:“誰讓你進(jìn)來的?云雨,你又想玩什么把戲?用這點(diǎn)小動作討好我,然后求我放過你母親?”
云雨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她往后退了一步,低聲說:“我只是……看你不舒服?!?/p>
“收起你那廉價的關(guān)心?!彼酒鹕?,幾步走到她面前,猛地掐住她的脖子,“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你欠我的,欠江家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窒息感瞬間襲來,云雨的臉漲得通紅,手腳開始掙扎。她看著近在咫尺的臉,這張臉依舊俊朗,卻覆滿了戾氣和冰冷。她想起十五歲那年,他也是這樣站在她面前,卻是為了替她擋住飛來的足球,額角留下一道淺淺的疤。
那時的陽光很暖,他的笑容比陽光更暖。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意識模糊之際,他猛地松開了手。云雨跌坐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眼淚混合著生理性的淚水滾落。
江瑞看著她狼狽的樣子,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悶得發(fā)疼。他別過臉,聲音冷硬:“滾出去。別再讓我看到你這張臉,臟了我的眼。”
云雨扶著墻,慢慢站起來,一步一步挪出書房。走到門口時,她聽到身后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拳頭砸在桌面上的聲音。
她沒有回頭。
回到客廳,她蜷縮在沙發(fā)的角落,聽著窗外的雨,一夜無眠。
她知道,這只是開始。江瑞的恨意像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將她牢牢困住,而她,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