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hù)車呼嘯而去后,科技館前的廣場漸漸恢復(fù)了秩序,但關(guān)于這場“意外”車禍的議論卻愈演愈烈。蘇暖站在原地,指尖似乎還殘留著那枚銹扣的冰涼觸感,以及那抹鐵銹般的血腥氣。
她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找了個角落,撥通了主編的電話,簡單匯報了事故情況。主編在那頭唏噓了幾句,讓她跟進(jìn)后續(xù)報道,便掛了電話。
蘇暖看著手機(jī)屏幕上倒映出的自己,眼神復(fù)雜。她知道,自己對陸沉的關(guān)注,已經(jīng)超出了一個記者的職業(yè)范疇。那份隱藏在冷漠下的脆弱,那枚帶著陳年血漬的袖扣,還有今天奮不顧身的保護(hù)……這一切都像磁石一樣吸引著她,讓她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探尋那層堅硬外殼下的真相。
接下來的幾天,蘇暖試圖聯(lián)系陸沉的助理,想了解他的傷勢情況,卻都被以“陸總需要靜養(yǎng)”為由婉拒了。沉星科技對外發(fā)布的聲明也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陸沉受了點(diǎn)輕傷,已無大礙,車禍正在由警方調(diào)查中。
越是諱莫如深,蘇暖越是覺得事有蹊蹺。她托人打聽了一下,警方的調(diào)查結(jié)果初步判定為貨車剎車失靈導(dǎo)致的意外,但司機(jī)在事故中受了重傷,還在昏迷,很多細(xì)節(jié)無從核實(shí)。
“意外?”蘇暖對著電腦上的新聞報道皺眉,她總覺得沒那么簡單。那個司機(jī)眼中的狠厲,分明是沖著陸沉來的。
一周后,蘇暖接到了一個匿名電話。對方的聲音經(jīng)過處理,嘶啞難辨,只說了一句:“想知道陸沉的過去嗎?今晚八點(diǎn),城西舊碼頭倉庫?!?/p>
蘇暖的心猛地一跳。是陷阱,還是……線索?
她猶豫了片刻。理智告訴她,這種匿名邀約太過危險,尤其是在經(jīng)歷了那場“意外”車禍之后,陸沉的敵人顯然已經(jīng)開始行動。但另一個聲音卻在催促她,這可能是了解真相的唯一機(jī)會。
最終,她還是決定去。作為記者的敏銳直覺告訴她,這個電話不簡單。她帶上了錄音筆和防狼噴霧,又給最好的朋友發(fā)了條信息,告知了自己的去向和時間,才驅(qū)車前往城西舊碼頭。
舊碼頭早已廢棄,晚上更是荒涼一片。海風(fēng)帶著咸腥味吹過,卷起地上的塵土和垃圾,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響。幾盞破舊的路燈忽明忽暗,勉強(qiáng)照亮了布滿鐵銹的集裝箱和雜草叢生的地面。
蘇暖把車停在遠(yuǎn)處,步行走向約定的倉庫。倉庫的大門虛掩著,里面漆黑一片,透著一股陰森的氣息。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
“有人嗎?”她試探性地喊了一聲,聲音在空曠的倉庫里回蕩。
沒有人回應(yīng)。
蘇暖打開手機(jī)手電筒,光柱在黑暗中掃過。倉庫里堆滿了廢棄的木箱和雜物,角落里結(jié)著厚厚的蛛網(wǎng),看起來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是惡作劇嗎?”蘇暖心里有些發(fā)毛,正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身后突然傳來“哐當(dāng)”一聲巨響,倉庫的大門被人從外面鎖上了!
糟了!
蘇暖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她快步跑到門邊,用力拉了拉門把手,紋絲不動。
“誰?誰在外面?”她厲聲喊道。
回應(yīng)她的,只有外面漸行漸遠(yuǎn)的腳步聲。
恐懼瞬間攫住了她。她被關(guān)起來了!這果然是個陷阱!是沖著她來的,還是……沖著陸沉來的,而她只是被利用的誘餌?
她拿出手機(jī),想要報警,卻發(fā)現(xiàn)這里信號全無。
就在這時,倉庫深處突然傳來一陣微弱的聲響,像是金屬摩擦的聲音。蘇暖握緊了手里的防狼噴霧,手電筒的光柱顫抖著照向聲音來源處。
黑暗中,緩緩走出一個人影。
蘇暖的呼吸驟然停滯。
是陸沉。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風(fēng)衣,身形依舊挺拔,但臉色比上次見面時更加蒼白,步伐也有些不穩(wěn)。他的左手插在風(fēng)衣口袋里,似乎在捂著什么地方,右手則拿著一把小巧的手電筒,光線照在他臉上,勾勒出深邃而冷峻的輪廓。
“你怎么會在這里?”陸沉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怒意。
“我接到一個匿名電話,說在這里能知道你的過去?!碧K暖定了定神,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你呢?你為什么會來?”
陸沉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眼神復(fù)雜?!拔沂盏较?,有人要在這里對‘你’不利?!?/p>
蘇暖恍然大悟。原來,這根本不是什么提供線索的邀約,而是一個針對她的圈套,目的很可能就是為了引陸沉出來!那些人知道她在調(diào)查陸沉,所以用她做誘餌!
“是上次車禍的人?”蘇暖問道。
陸沉沒有回答,只是皺了皺眉,轉(zhuǎn)身看向倉庫的另一個方向。“這里不安全,我?guī)愠鋈ァ!?/p>
他走到倉庫的側(cè)墻,不知觸動了什么機(jī)關(guān),一扇隱蔽的小門緩緩打開,露出外面一條狹窄的通道。
“跟我來。”陸沉率先走了進(jìn)去。
蘇暖連忙跟上。通道里漆黑潮濕,彌漫著一股霉味。陸沉走在前面,手電筒的光線照亮了腳下的路。蘇暖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勢有些僵硬,似乎在忍受著某種痛苦。
“你的傷……”她忍不住問道。
“沒事?!标懗恋穆曇粢琅f冰冷,沒有多余的情緒。
走出通道,外面是碼頭的背面,停著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陸沉打開車門,“上車,我送你回去?!?/p>
蘇暖坐進(jìn)副駕駛座,看著陸沉繞到駕駛座這邊。他拉開車門時,動作幅度稍微大了些,眉頭猛地蹙起,發(fā)出一聲壓抑的悶哼。
“你到底怎么樣了?”蘇暖的語氣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
陸沉沒有看她,發(fā)動了車子,聲音低沉:“不關(guān)你的事。”
車子駛離了舊碼頭,匯入了城市的車流。車廂里一片沉默,只有發(fā)動機(jī)的輕微聲響。蘇暖看著窗外飛逝的夜景,心里卻亂糟糟的。剛才在倉庫里,如果不是陸沉及時出現(xiàn),她不知道會遭遇什么。他為什么會來救她?僅僅是因?yàn)樗痪砣肓酸槍λ年幹\嗎?
回到市區(qū),陸沉把車停在了蘇暖家樓下?!暗搅??!?/p>
“謝謝你?!碧K暖解開安全帶,卻沒有立刻下車。她看著陸沉,鼓起勇氣問道:“陸沉,那些人到底是誰?他們?yōu)槭裁匆槍δ??還有你的傷……”
陸沉轉(zhuǎn)過頭,目光落在她臉上。車廂內(nèi)昏暗的光線下,他的眼神比平時柔和了一些,卻也更加復(fù)雜?!疤K暖,”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疲憊,“有些事,不知道對你更好。離我遠(yuǎn)點(diǎn),對你沒有壞處。”
“可是……”
“回去吧?!标懗链驍嗔怂Z氣里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決。
蘇暖看著他蒼白的側(cè)臉,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她推開車門,“那你自己……保重?!?/p>
她下車后,看著黑色轎車緩緩駛離,消失在夜色中。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
回到家,蘇暖洗了個熱水澡,試圖緩解今晚的驚嚇和疲憊。熱水沖刷著身體,卻沖不散心里的疑慮和擔(dān)憂。她想起陸沉痛苦的表情,想起他腰腹部的血跡,想起那枚帶著銹跡的袖扣……
就在這時,門鈴?fù)蝗豁懥恕?/p>
蘇暖嚇了一跳,這個時間會是誰?她裹著浴巾走到門口,通過貓眼往外看。
外面站著的,竟然是陸沉。
他靠在門框上,臉色蒼白得嚇人,額頭上布滿了冷汗,呼吸也有些急促。看到蘇暖在貓眼里的目光,他艱難地開口,聲音沙?。骸疤K暖……能讓我進(jìn)去一下嗎?”
蘇暖的心猛地一揪。他這個樣子,顯然是撐不住了。她連忙打開門。
門一開,陸沉的身體就晃了晃,差點(diǎn)摔倒。蘇暖連忙伸手扶住他。入手一片滾燙,他在發(fā)燒!
“你怎么回事?”蘇暖又驚又急,扶著他往屋里走。
“我……”陸沉想說什么,卻因?yàn)樘撊?,話沒說完就一陣咳嗽。他的風(fēng)衣敞開著,里面的襯衫被血浸透了一大片,正是上次受傷的腰側(cè)位置。
“你的傷口裂開了!”蘇暖驚呼。
“幫我……拿點(diǎn)藥。”陸沉靠在沙發(fā)上,閉著眼睛,眉頭緊蹙,顯然疼得厲害。
蘇暖連忙去找自己常備的急救箱,又燒了熱水。等她拿著藥和紗布回來時,卻發(fā)現(xiàn)陸沉不見了。
“陸沉?”她心里一緊,四處張望。
浴室里傳來水聲,還有……壓抑的喘息聲。
蘇暖走到浴室門口,門沒有關(guān)嚴(yán),留著一條縫隙。她透過縫隙看進(jìn)去,心臟瞬間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陸沉站在淋浴噴頭下,渾身濕透,黑色的襯衫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精瘦卻布滿傷痕的身體線條。他背對著門口,后頸的頭發(fā)濕漉漉地貼在皮膚上,那個扭曲的鎖鏈紋身再次暴露出來,在水流的沖刷下,顯得更加猙獰。
但這還不是最讓蘇暖震驚的。
他似乎因?yàn)樘弁春透邿?,意識有些模糊,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著。他抬手想要解開襯衫的扣子,動作卻因?yàn)闊o力而變得笨拙。水流順著他的身體往下淌,沖刷開了腰側(cè)傷口處的血跡,露出了下面……
那不是一道簡單的傷口,而是一個烙印。
一個丑陋的、扭曲的烙印,形狀和他后頸的紋身有些相似,像是一個簡化的鎖鏈圖案,深深烙印在他的腰側(cè)皮膚上。周圍的皮膚因?yàn)閯倓偭验_的傷口而紅腫外翻,混合著血水,觸目驚心。
顯然,剛才在倉庫的奔波和用力,讓他本就沒有愈合的舊傷再次撕裂了。
陸沉似乎感覺到了什么,猛地轉(zhuǎn)過身。
他的目光對上了蘇暖震驚的眼神,瞳孔驟然收縮。那一瞬間,他眼中閃過的,是極度的羞恥、憤怒、恐懼,還有一絲……絕望。
“滾出去!”他幾乎是嘶吼出聲,聲音因?yàn)榧佣兊盟粏∽冃巍?/p>
蘇暖被他的反應(yīng)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陸沉像是被刺激到了,猛地抬手揮向旁邊的鏡子。
“哐當(dāng)——!”
浴室墻上的鏡子被他狠狠砸碎,碎片四濺。鋒利的玻璃劃破了他的手,鮮血瞬間涌了出來,和水流混在一起,染紅了洗手臺。
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痛,只是死死地盯著蘇暖,眼神里充滿了血絲,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罢l讓你看的!滾!”
蘇暖看著他痛苦而失控的樣子,心里一陣刺痛。她沒有離開,反而鼓起勇氣,推開浴室門走了進(jìn)去。“陸沉,你冷靜點(diǎn)!你的手在流血!”
“別碰我!”陸沉猛地后退一步,背靠著冰冷的瓷磚墻壁,身體劇烈地顫抖著。他看著自己腰側(cè)的烙印,又看著地上的碎鏡,眼神渙散,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消毒水的味道……冰冷的鐵鏈……灼熱的烙鐵……
“不……不要……”他喃喃自語,聲音里充滿了恐懼和絕望,身體蜷縮起來,雙手抱住了頭。
蘇暖看著他崩潰的樣子,再也忍不住,走上前,無視他的抗拒,輕輕按住了他流血的手。“陸沉,看著我,你現(xiàn)在安全了。這里不是那里,沒有人能傷害你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陸沉的身體僵了一下,緩緩抬起頭,眼神渙散地看著她。那雙漆黑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她的身影,也映出了他深藏的、無法言說的痛苦。
水流還在嘩嘩地淌著,沖刷著地上的血跡和玻璃碎片,也仿佛在沖刷著兩個孤獨(dú)靈魂之間的隔閡。蘇暖看著他腰側(cè)那枚丑陋的烙印,終于明白了那枚銹扣上的“銹跡”是什么,明白了他對消毒水味的恐懼,明白了他身上所有的異常和防備。
這個男人,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怎樣非人的折磨?
蘇暖的心像被泡在酸水里,又疼又澀。她拿出急救箱里的紗布和消毒液,小心翼翼地幫陸沉處理手上的傷口,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
陸沉沒有再反抗,只是任由她擺布,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仿佛靈魂已經(jīng)抽離。
處理好手上的傷口,蘇暖又拿來干凈的毛巾,幫他擦了擦臉上的水珠和冷汗?!拔?guī)湍闾幚硪幌卵系膫?,好嗎??/p>
陸沉沉默了很久,才極其輕微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蘇暖扶著他走出淋浴區(qū),讓他坐在馬桶蓋上。她小心翼翼地解開他的襯衫,露出那枚猙獰的烙印和周圍撕裂的傷口。她強(qiáng)忍著內(nèi)心的震撼和心疼,用生理鹽水清洗傷口,然后涂上消炎藥,再用紗布輕輕包扎好。
整個過程中,陸沉始終沒有說話,只是身體偶爾會因?yàn)樘弁炊澏丁?/p>
處理完傷口,蘇暖找了一件自己寬大的男士睡衣(是以前買給弟弟的,他沒來過幾次)遞給陸沉?!皳Q上吧,濕衣服穿著不好?!?/p>
陸沉接過睡衣,卻沒有動。他看著蘇暖,眼神復(fù)雜得讓她讀不懂。
“我……”蘇暖想說些什么,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安慰的話顯得蒼白無力,探究的話又太過殘忍。
最終,她只是說:“你先換衣服,我去給你找點(diǎn)退燒藥。”
她轉(zhuǎn)身走出浴室,留下陸沉一個人在里面。
浴室里,陸沉看著那件干凈的睡衣,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腰側(cè)的烙印,眼神晦暗不明。他剛才失控了,在她面前,徹底暴露了自己最不堪、最脆弱的一面。
他以為她會害怕,會厭惡,會像其他人一樣,用異樣的眼光看他。但她沒有。她的眼神里只有心疼和擔(dān)憂,她的動作溫柔而小心,仿佛他不是一個背負(fù)著黑暗過往的怪物,而只是一個需要照顧的病人。
心臟的位置,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悄然融化。
蘇暖拿著退燒藥和溫水回來時,陸沉已經(jīng)換上了那件寬大的睡衣,正坐在沙發(fā)上,背挺得筆直,眼神恢復(fù)了幾分清明,卻依舊帶著一絲疲憊和疏離。
“把藥吃了?!碧K暖把水杯和藥片遞給他。
陸沉接過來,默默服下。
“你今晚就在這里休息吧,你現(xiàn)在的狀況不適合回去?!碧K暖說道,“客房收拾好了,你可以去那里睡?!?/p>
陸沉看了她一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有拒絕?;蛟S是高燒和傷痛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或許是……他潛意識里,并不想在這個時候離開。
蘇暖把他帶到客房,又拿了一床被子?!坝惺碌脑?,就叫我?!?/p>
“謝謝?!标懗恋吐曊f道,這是他第一次對她說這兩個字。
蘇暖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不客氣。”
她轉(zhuǎn)身離開,輕輕帶上了房門。
回到自己的房間,蘇暖靠在門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今晚發(fā)生的一切,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但陸沉腰側(cè)那枚丑陋的烙印,卻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腦海里,提醒著她那不是夢。
她走到窗邊,看著對面樓房里零星的燈火,心里五味雜陳。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徹底卷入了陸沉的世界,再也無法置身事外。而那個世界,充滿了危險和黑暗。
但她不后悔。
客房里,陸沉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腰側(cè)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高燒讓他的頭有些昏沉,但他的意識卻異常清醒。
他想起了剛才在浴室里,蘇暖震驚卻沒有厭惡的眼神,想起了她輕柔的動作,想起了她那句“你現(xiàn)在安全了”。
多久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多久了?他沒有在任何人面前如此失態(tài)過。
這個叫蘇暖的女人,像一道溫暖的光,猝不及防地照進(jìn)了他冰封已久的世界。讓他警惕,讓他戒備,卻又……讓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他抬手摸了摸腰側(cè)的烙印,那里的皮膚依舊滾燙,仿佛還殘留著當(dāng)年被烙鐵灼燒的劇痛。
那些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但現(xiàn)在,他看著窗外透進(jìn)來的微弱月光,第一次產(chǎn)生了一絲猶豫。
如果復(fù)仇的火焰會灼傷身邊的人,尤其是……她,他還能像以前那樣,毫無顧忌地燃燒一切嗎?
這個問題,像一顆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他沉寂已久的心湖里,漾開了一圈圈漣漪。
夜,還很長。而屬于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