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途的意識漸漸被吞噬，四肢軟得發(fā)飄，連呼救的都無法做到。他拼盡最后一絲清明摸出手機，指尖在電源鍵上虛虛按了幾下，屏幕亮了又暗，最終徹底墜入無邊的黑暗，手機“啪嗒”一聲摔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衛(wèi)生間反鎖的門被人暴力踹開，“哐當”一聲巨響使他短暫的恢復(fù)一絲意識。朦朧中，他只看到沈文瑯焦急的臉在眼前晃動，嘴唇一張一合說著什么，聲音卻像隔著層厚厚的玻璃，怎么也傳不進耳朵里。

“高途！高途！”

沈文瑯的呼喊沒有一絲作用，高途卻連眨眼的力氣都快沒了。身體在對方臂彎里越來越沉，呼吸滾燙得像要燒起來，每一次起伏都帶著細碎的顫抖。

沈文瑯心頭火急火燎——不過轉(zhuǎn)身的功夫，這人怎么就成了這副模樣？他猛地反應(yīng)過來：酒店里信息素駁雜，高途本就有信息素紊亂癥，怕是被強行誘入了發(fā)熱期！這蠢貨出門竟敢不貼抑制貼？

他手忙腳亂地摸遍高途的口袋，總算摸到那盒被當成“哮喘藥”的東西?！案咄荆∩詈粑?！看著我！高途！”可高途沒有有力氣吸進藥物，喘息絲毫沒有平緩，反而愈發(fā)急促。

沈文瑯咬了咬后槽牙，再顧不上別的，凜冽如寒冬的鳶尾花信息素驟然釋放，強勢地裹住那縷瑟縮發(fā)抖的鼠尾草，在周圍筑起一道密不透風的保護屏障。

兩種高度契合的氣息在空氣中交織、融合。高途后頸的腺體猛地一顫，熟悉的Alpha味道鉆進來的瞬間，他忍不住溢出一聲隱忍的悶哼，渾身緊繃的弦驟然松開，蝕骨的不適感如潮水般退去。

意識從昏沉中掙扎著浮上來，高途緩緩睜開眼，迷茫在眼底漾了幾秒，待看清沈文瑯的臉，瞬間清明過來?！吧蛭默?？！”

“你是傻子嗎？”沈文瑯的怒氣幾乎要噴到他臉上，抓起旁邊的外套狠狠摔在他身上，“哮喘犯了不知道喊人？打算死在別人的生日宴上？”

“穿上，走了！”

“……是?！备咄敬怪?，心想自己差點攪黃了宴會，難怪他發(fā)這么大火。

他撐著墻想站起來，可身體軟得像團棉花，試了幾次都無法撐住。沈文瑯回頭見他沒跟上，幾步折回來，看清他慘白如紙的臉，終究沒忍住伸手扶住他，半拖半架地往酒店外走，塞進車里。

“你就不能多吃點？”沈文瑯發(fā)動車子，余光瞥見副駕上瘦得硌人的身影，說話像個火藥桶，“瘦成根桿子，難看死了?！?/p>

高途抿著唇?jīng)]應(yīng)聲。

“還有，下次不舒服不會說？”他又剜了一眼過去，“我非帶你來不可？秘書組那么多人，缺你一個？”

高途依舊沉默。

“高途，你啞巴了？”

“……是?！?/p>

“……你有病吧！”沈文瑯被這聲沒頭沒腦的應(yīng)答堵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車窗外的霓虹映在他緊繃的側(cè)臉上，不知是氣的還是什么，耳根悄悄泛起點紅。

沈文瑯想送他去醫(yī)院，可高途像跟木頭似的似的賴著不去，嘴里碎碎念著“醫(yī)院太貴”“早就看過沒事”，非要回那個破家。

那破房子有什么好？又小又暗，連點陽光都照不進去。沈文瑯氣得肺都要炸了，活像只鼓起來的河豚，把人往路邊一踹，猛踩油門絕塵而去，后視鏡里高途單薄的身影越來越小，他卻莫名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什么沒戳穿高途那些蹩腳的借口，是縱容，還是潛意識里想自欺欺人——只要高途不說，他就還能當他是個普通的beta？

想不明白，他摸出手機給花詠發(fā)消息：【我有個朋友……】

對方秒回：【？】

【他發(fā)現(xiàn)好朋友一直在騙他，該揭穿嗎？】

【你有什么值得別人騙的？】

【！都說了是我朋友，不是我！】

【行行行?！?/p>

沈文瑯一把將手機扔到副駕，暗罵一聲“神經(jīng)病”。這死花詠跟盛少游那倆精神病鎖死算了，一點用都沒有！還有高途那個笨蛋，蠢得跟豬似的。

————

“砰——”沈文瑯狠狠合上秘書處送來的文件，抓起內(nèi)線電話吼道：“高途，進來！”話音剛落就“咣當”掛斷，那聲巨響把正要敲門的秘書長嚇了個哆嗦，趕緊縮回手。

高途低著頭走進來，沈文瑯壓根沒注意他那張白得近乎透明的臉，抓起文件就往他身上砸：“這就是你做的東西？自己看看！什么破爛玩意兒！風險評估呢？你是打算把自己賣了賠公司損失？”

盛怒之下的沈文瑯信息素徹底失控，凜冽的壓迫感鋪天蓋地壓過來，高途難受得緊蹙起眉，卻還是強撐著彎腰撿文件。

“抱歉，沈總，是我疏忽了，我這就重做?！彼藘身?，不動聲色地擦了擦額頭的虛汗，后頸腺體處飄出一縷極淡的鼠尾草香，像陣微風吹過，竟奇跡般地沖淡了幾分沈文瑯的戾氣。

“做不了就滾，有的是人能做！”沈文瑯冷硬地別過臉。

“……是?！备咄颈е募肆顺鋈ァ?/p>

“一天天上班不知道在想什么，凈添亂?！鄙蛭默槍χ帐幨幍拈T口低罵，心里的煩躁有增無減。

本就糟糕的心情，到了傍晚更是雪上加霜——那個小瘋子的電話打了進來。

“干嘛？”沈文瑯沒好氣地接起。

“吃槍藥了？火氣這么大?！被ㄔ伒穆曇魩е{(diào)侃。

“有事說事?！?/p>

“想知道那天酒店里是誰搞的鬼嗎？”

沈文瑯心頭一緊：“你查到了？是誰？”

“自己看手機?！?/p>

他趕忙點開花詠發(fā)來的消息，下一秒，瞳孔猛地收縮，整個人釘在了原地，指尖不受控制地發(fā)起抖來。手機屏幕上的畫面像一道驚雷，在他腦子里轟然炸開，震得他半晌回不過神，眼里只剩下徹骨的震驚與茫然。

怎么會是高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