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聲還在遠處回蕩，我跟著沈知遙在巷子里狂奔。U盤被攥得發(fā)燙，指節(jié)都快勒進肉里了。沈知遙時不時回頭看看有沒有人追來，每次轉身時他的白襯衫都會掀起一角，露出腰后暗紅的血跡。

"別回頭看。"他低聲說，聲音比平時沉很多。

我咽下喉嚨里泛起的腥甜味。剛才沖出教學樓的時候，陸沉把我往前推了一把。那一瞬間他的手掌壓在我肩胛骨上，力道大得幾乎要陷進去。我記得他手腕上的那道疤，蹭過我的校服領口，像一道燒紅的鐵鏈。

巷子盡頭有輛電動車，沈知遙一把扯開鎖就跳上去。我還沒坐穩(wěn)他就擰動油門，車輪在地上打了個滑，差點撞翻路邊的垃圾桶。風灌進耳朵里呼呼作響，我把U盤塞進褲兜最深處，手指碰到一張紙條——那是今早從學生證夾層掉出來的，上面七個字和照片背后的筆跡一模一樣。

廢棄圖書館在城東老街區(qū)，外墻爬滿藤蔓。沈知遙踹開吱呀作響的鐵門時，灰塵簌簌落在我們頭上。他讓我趕緊找電腦，自己守在窗邊握著半截斷磚頭。

"這破地方怎么還有電？"我插上U盤，老舊的顯示器居然亮了。

屏幕閃了幾下，彈出個加密文件夾。密碼框下面有一行小字：CT-07。我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突然想起日記本里那些標注著"CT-07"的記錄。心跳漏了一拍，輸入自己的生日。

第一份文檔是PDF格式的成長檔案。我盯著最上方的照片，瞳孔猛地收縮——那分明是我五歲時的模樣，可我完全不記得拍過這張照片。表格里填著身高、體重、智力測試分數，最后一頁寫著："情感反應缺失率92%，建議加強社交刺激。"

"林澈。"沈知遙在身后叫我，聲音有點發(fā)顫，"你小時候是不是住過療養(yǎng)院？"

我繼續(xù)往下翻。第二份文件是視頻截圖，畫面里的小女孩躺在金屬床上，手腕和腳踝都被皮帶固定。特寫鏡頭里，她左邊耳垂上有顆小小的朱砂痣。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耳，那里確實有顆痣，從小就有的。

"他們給你做過認知重塑手術。"沈知遙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所以你會覺得以前的記憶都是碎片。"

我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文檔還在自動加載，第三份文件標題寫著"CT-08特別觀察報告"。CT-08...我突然意識到什么，快速翻頁。當看到那個名字時，呼吸都停了——陸沉。

屏幕開始滾動，密密麻麻的觀察記錄中，不斷出現"對CT-07表現出異常關注"、"私自保存CT-07物品"、"情緒波動指數超標"這樣的字眼。最底下有個手寫簽名欄，筆跡和我手中的紙條完全一致。

"不可能..."我搖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這不是真的..."

沈知遙想過來扶我，我下意識往后躲。他僵在原地，嘴唇動了動，終究沒說話。手機就在這時震動起來，陌生號碼發(fā)來一條短信："你以為逃出來了嗎？"

"誰？"我對著黑屏的手機低吼。

沈知遙的手機也響了，他看了一眼直接按掉。我抓住他的手腕，看見屏幕上顯示的信息和我的一模一樣。抬頭時對上他的眼睛，那里面有什么東西碎掉了。

"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他突然說，"其實那也是安排好的。當時你說想轉學，他們就讓我去接觸你。"

我踉蹌著往后退，后背撞到書架?；覊m撲簌簌落下來，一本舊書砸在腳邊。翻開封面，內頁用鉛筆寫著幾行字，筆跡和U盤文件里"我愿意替她承受"那句話完全一樣。

"你們都在演戲..."我的聲音發(fā)抖，"連陸沉也是？"

沈知遙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窗外傳來腳步聲，他立刻沖過去把窗簾拉緊。我抱著電腦往角落縮，手指無意識地點開最后一份文檔。標題欄赫然寫著"認知重建計劃細則"。

"關鍵節(jié)點設計：轉學生安排、同桌關系建立、沈知遙作為情感錨點。"我念到這里，喉嚨像被人扼住，"最終目標：喚醒原始記憶，重啟人格系統(tǒng)。"

眼淚砸在屏幕上，把"情感錨點"四個字暈染成模糊的一片。我想起沈知遙給我?guī)г绮偷臉幼樱肫鹚室庠谖颐媲翱潢懗脸煽兒?，想起他說"你值得被喜歡"時溫暖的笑容。

家里的臺燈發(fā)出微弱的光，我把所有東西攤在桌上。U盤里的文件還在自動下載，新跳出的對話框顯示進度：53%。我機械地翻看已加載的內容，手指碰到一個牛皮紙袋。里面裝著高中以來所有的草稿紙，每張背面都畫著我的側臉。

"原來連這個都是假的..."我喃喃自語。

紙袋底下壓著一本筆記，封面是陸沉的字跡。翻開第一頁，整頁都寫著我的名字。再往下翻，有些頁邊角卷曲，明顯被反復翻看過。某一頁角落寫著一行小字："今天他說我是怪胎，我好想抱住他。"

電腦突然發(fā)出提示音，新的文件夾正在解壓。我盯著進度條從53%跳到67%，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筆記本邊緣。沈知遙說過，這些都是他們安排好的劇本。可為什么陸沉會在數學課上偷偷看我？為什么他會撿走我扔掉的草稿紙？

"?！?

最后一份文檔加載完成。標題欄閃爍著紅色字體："最終指令：72小時后執(zhí)行記憶重置程序。"

我蜷縮在椅子里，盯著窗外漆黑的夜空。陸沉臨走前的話又在耳邊響起："記住，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他們說的話。"可現在我該相信誰呢？

淚水模糊了視線，電腦屏幕忽然亮起倒計時：71:5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