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傍晚還帶著夏末的余溫，窗外的蟬鳴稀稀拉拉，給悶熱的房間添了點細碎的聲響。顧笑書坐在書桌前，面前攤著的數(shù)學練習冊已經停在函數(shù)題上十分鐘——手機屏幕頂端，“學習群”的消息提示跳個不停，她猶豫了兩秒，還是點了進去。

群里不算熱鬧，有人問明天要交的物理卷子最后一題解法，有人發(fā)了張剛整理的英語單詞表，消息刷得不算快。顧笑書手指劃過屏幕，大多是同年級學生的ID，卻沒幾個熟絡的——她剛轉來這所高中半個月，性子偏靜，還沒怎么和其他同學聊過天，平時除了偶爾保存群里的學習資料，在群里幾乎沒發(fā)過言，頂多算個“安靜的旁觀者”。

就在她準備退出界面時，一條新消息突然冒了出來，發(fā)信人ID是“溫燕辭”，頭像很簡單，是一張手寫的“加油”便簽，字跡清秀，透著股利落勁兒。

“本人高一，有沒有同年級的今晚一起學習的？七點到九點半，想找個人互相盯著，別讓我又忍不住刷手機。”

消息后面跟著個小小的書本表情，沒有多余的寒暄，只有直白的懇切。顧笑書的目光在“高一”“同年級”這兩個詞上頓了頓——她之前在走廊見過溫燕辭，扎著低馬尾，抱著一摞練習冊，走路很快卻很穩(wěn)，聽說數(shù)學成績特別好，只是沒說過話。此刻看著這條消息，忽然覺得有點親切，畢竟在還沒完全熟悉的新環(huán)境里，“同年級”這三個字本身就帶著點微妙的聯(lián)結。

群里沉默了幾秒，有人回“今晚要去上補習班，下次吧”，有人發(fā)了個“加油”的表情包，卻沒人接下“一起學習”的話茬。顧笑書看著那條消息慢慢被新內容頂上去，心里忽然動了動——她今晚本就計劃補上周落下的數(shù)學函數(shù)知識點，還有語文的文言文翻譯作業(yè)，可一個人坐在書桌前，總忍不住摸出手機刷兩分鐘短視頻，要是有個同年級的伴兒一起，或許能專注些？

手指懸在輸入框上，她又猶豫了——雖然是同年級，可畢竟不熟，貿然搭話會不會太唐突？可眼看著溫燕辭的消息快要沉底，她咬了咬下唇，飛快敲下兩個字：“我來。”

發(fā)送成功的提示剛彈出來，手機就震了一下——是溫燕辭發(fā)來的私聊，頭像還是那張“加油”便簽。

“你好～我是溫燕辭，高一的。方便加個微信嗎？等會兒我們定學習目標、分時間段，到點發(fā)成果也方便，不會打擾到你吧？”后面跟著個很淡的笑臉表情，分寸感剛好，沒讓人覺得有壓力。

顧笑書松了口氣，原來對方也只是想找個認真的學習搭子，不是要刻意攀談。她回復“好，不打擾”，把微信號發(fā)了過去。兩秒后，微信收到好友申請，備注“溫燕辭”，頭像是一致的“加油”便簽。通過申請的瞬間，溫燕辭的消息就發(fā)了過來：“晚上七點開始可以嗎？要是你有其他安排，我們也能調時間?！?/p>

“七點可以，”顧笑書回完，又想了想，補充道，“其實我之前試過一個方法，不知道你要不要試試——我們先各自列好今晚的學習目標，把兩個半小時分成兩段，八點十五和九點半各結束一次，時間一到就把成果發(fā)給對方，比如做題的草稿、整理的筆記，這樣能互相監(jiān)督，也能避免摸魚。”

她其實有點忐忑，怕這個方法太“嚴格”，會讓剛認識的溫燕辭覺得不自在。沒想到消息發(fā)出去沒幾秒，溫燕辭就回復了：“這個方法太好了！我之前一個人學總容易拖延，定好目標和時間節(jié)點，反而能沉下心。那我現(xiàn)在列目標——七點到八點十五：刷一套數(shù)學函數(shù)基礎題+整理錯題；八點十五到九點半：背英語必修二的單詞+完成語文古詩默寫作業(yè)?！?/p>

看著溫燕辭條理清晰的回復，顧笑書心里的不安也散了，她跟著把自己的目標發(fā)了過去：“我七點到八點十五：補數(shù)學函數(shù)的課本例題，整理公式筆記；八點十五到九點半：完成語文文言文翻譯（《論語》選段）+訂正上周的英語周報錯題?！?/p>

“好！那我們八點十五準時發(fā)第一次成果，九點半發(fā)第二次，就按這個來～”溫燕辭發(fā)了個握拳加油的表情，又補了句，“你先忙，我再找下要用到的卷子，七點前不打擾你啦?！?/p>

顧笑書把手機調成靜音，放在書桌一角，重新看向攤開的數(shù)學課本。剛才渙散的注意力好像真的聚了些，連窗外的蟬鳴都變得遠了。她拿出彩色筆和草稿本，先在首頁寫下今晚的兩個目標，又把鬧鐘調到八點十五和九點半，心里忽然有了種踏實的期待——不是期待和陌生人熟絡，而是期待這份“定好目標、互相交差”的約束，能讓自己今晚多學些東西。

七點一到，顧笑書準時拿起筆，對著數(shù)學課本上的函數(shù)例題開始演算。她先把課本上的公式抄在筆記本上，標注好適用條件，再一步步跟著例題推導，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停下來畫圈，等會兒集中解決。以前一個人學習時，她總忍不住在七點半左右就想站起來倒水，或者摸出手機看一眼消息，可今天想到“八點十五要發(fā)成果給溫燕辭”，竟一點摸魚的念頭都沒有。指尖劃過草稿紙，看著例題的解題步驟慢慢變得清晰，公式也記得越來越牢，她甚至覺得，原本枯燥的補漏工作，都變得有了成就感。

八點十五的鬧鐘準時響起，顧笑書停下筆，看著自己整理好的兩頁公式筆記和寫滿演算過程的草稿紙，連她自己都有點驚訝。她拿起手機，把筆記和草稿紙拍了張清晰的照片，發(fā)給溫燕辭，順便加了句：“第一階段完成！函數(shù)公式整理好了，例題也跟著推了一遍?！?/p>

沒過十秒，溫燕辭的消息就來了，附帶兩張照片——一張是寫滿解題過程的數(shù)學卷子，錯題旁邊用紅筆標了錯誤原因；另一張是記著英語單詞的筆記本，每個單詞都寫了詞性和例句?！拔乙餐瓿衫?！你的公式筆記標得好細，我等會兒也按你的方式補下公式整理～”

顧笑書看著那條帶著夸贊的消息，嘴角不自覺地彎了彎，回復：“你的錯題整理才厲害，我總想不到要標錯誤原因，下次我也試試?！?/p>

“那我們互相學！”溫燕辭很快回了過來，又發(fā)了個開心的表情，“我休息五分鐘，八點二十開始第二階段，你也歇會兒吧～”

顧笑書喝了口溫水，靠在椅背上歇了會兒。窗外的蟬鳴漸漸弱了，晚風透過紗窗吹進來，帶了點涼意。她心里卻覺得亮堂堂的——不是因為學到了多少知識點，而是因為這份隔著屏幕的“約定”，讓她第一次覺得，剛到新環(huán)境的陌生和孤獨，好像淡了些。不用見面，不用閑聊，只需要認真完成自己的目標，再和對方分享成果，這種簡單又專注的關系，反而讓人覺得踏實。

八點二十，顧笑書準時拿起筆，開始做語文文言文翻譯。她先把《論語》選段里的生僻字圈出來，查字典標注讀音和意思，再逐句翻譯，遇到不懂的句式就翻課本找對應語法點。九點半的鬧鐘響起時，她剛好訂完英語周報的最后一道錯題。拿起手機，她把文言文翻譯作業(yè)和訂正好的英語周報拍照發(fā)給溫燕辭，幾乎同時，溫燕辭的消息也來了——是寫滿古詩默寫的作業(yè)本照片，字跡工整，沒有一處涂改。

“今晚的目標都完成啦！”溫燕辭發(fā)了條文字消息，“你的文言文翻譯標了好多語法點，我下次翻譯也學著標，肯定能記得更牢～”

“你的古詩默寫好整齊，我總愛寫連筆字，下次要向你學工整些。”顧笑書回復，指尖在屏幕上敲字時，帶著點輕松的笑意。

“那以后我們就按這個方法學吧？每天晚上先定目標，到點發(fā)成果，這樣效率肯定高?！睖匮噢o的消息里帶著期待。

“好啊，”顧笑書立刻答應，“我明天早上把目標列出來，發(fā)給你看看?！?/p>

“太棒啦！那今天就先到這兒，你早點休息，別熬夜太晚，明天還要上課呢。”

“你也是，晚安?！?/p>

放下手機，顧笑書看著書桌上的筆記和作業(yè)，心里忽然覺得很滿足。她從沒和同年級的網友一起這樣認真地學習過，原本以為隔著屏幕的關系會很疏離，可溫燕辭的配合和認真，讓她覺得這份“線上學習搭子”的關系格外珍貴。沒有視頻，沒有多余的閑聊，只有目標和成果的交換，卻好像能感受到對方的努力，連學習的疲憊都減輕了不少。

窗外的夜空漸漸暗了下來，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作業(yè)上灑下一小片銀輝。顧笑書把筆記和作業(yè)收進書包，心里悄悄期待著明天——期待和溫燕辭一起定新的目標，期待看到彼此的學習成果，也期待這份簡單的約定，能讓剛開啟的高中生活，多一點陪伴，少一點孤獨。

而此刻，城市另一頭的房間里，溫燕辭看著顧笑書發(fā)來的文言文翻譯照片，嘴角彎著淺淺的笑意。她把兩人的學習成果都保存到專門的“學習搭子”文件夾里，又在便簽上寫下“顧笑書——高一，筆記細致，目標感強”，后面畫了個大大的對勾——原本只是想在“學習群”里找個能一起學的同年級同學，沒想到不僅找到了，還收獲了這么實用的學習方法，她忽然覺得，接下來的高中學習，好像沒那么難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