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隱島的霧比海霧更濃,像摻了碎銀的紗,裹著島心的黑石礁。雪影的銀鈴在霧里響得細(xì)碎,九條尾巴不時掃過礁石上的孔洞,孔洞里立刻傳出“嘶嘶”的輕響,像是有東西在躲避。青羽小鳥停在最高的礁石上,對著島心的方向急促地叫,鳥喙里的藤種閃著幽光。
“這島的礁石是‘玄陰石’?!碧K曼卿摸著冰涼的黑石,指尖沾了些墨綠色的粉末,“性陰寒,最適合噬魂藤扎根。你娘說的‘藤生石隙’,指的就是這個?!?/p>
阿竹翻開日記,借著鎖魂玉的青光細(xì)看,畫海浪的那頁背面,竟用朱砂畫著個簡易的星圖,圖中標(biāo)注著“望夜,月華注石,可破陰邪”?!笆窃鹿?!”她忽然明白,“我娘說噬魂藤‘畏月華’,是說玄陰石吸足月華后,會生出克制藤蔓的力量!”
話音剛落,霧里忽然傳來“咔嚓”的脆響。礁石間的縫隙里,鉆出無數(shù)條銀灰色的藤蔓,藤身布滿倒刺,倒刺上還掛著細(xì)碎的鱗片——竟是海噬魂藤與鱗甲獸的邪異結(jié)合體!
“是‘藤甲獸’!”沈清辭長劍出鞘,青光劈向最前面的藤蔓,“被噬魂藤寄生的海獸,刀槍難入!”
藤甲獸嘶吼著撲來,藤蔓如臂使指,抽向甲板上的眾人。紅芍祭出匕首,紅光斬落數(shù)條藤枝,卻見斷口處立刻涌出墨綠色的汁液,落地便生根,又長出新的藤蔓?!斑@東西殺不盡!”她急喊。
雪影忽然竄到阿竹面前,額間朱砂痣亮起金光,九條尾巴在半空織成光網(wǎng),將藤甲獸罩在其中。光網(wǎng)觸到藤蔓,發(fā)出“滋滋”的響聲,藤甲獸的動作明顯慢了幾分?!把┯暗慕Y(jié)界能暫時困住它!”阿竹趁機取出朝陽草干粉,往光網(wǎng)里撒去。
金色粉末落在藤蔓上,藤甲獸發(fā)出痛苦的嘶鳴,銀灰色的藤身竟泛起焦黑??尚幨p隙里又鉆出更多藤甲獸,光網(wǎng)漸漸被墨綠色汁液腐蝕,眼看就要破裂。
“按星圖找月華注入的石眼!”蘇曼卿忽然喊道,同時祭出赤焰蓮燈,燈芯紅光暴漲,逼退周圍的藤蔓,“玄陰石必有一處聚月華的核心,找到它,就能借月光之力!”
阿竹立刻對照日記里的星圖,鎖魂玉的青光在礁石上掃過,忽然在一塊半埋在沙里的黑石上停下——石面上有個碗大的凹槽,凹槽里刻著與星圖對應(yīng)的紋路,正是“石眼”!
“在這里!”她撲過去,用靈力擦拭凹槽里的沙塵,鎖魂玉貼在石眼上,青光與石眼的紋路相融,竟隱隱透出銀白色的光?!翱涩F(xiàn)在是白天,哪來的月光?”紅芍急道。
“用鎖魂玉的靈識!”沈清辭一邊抵擋藤甲獸,一邊喊道,“你娘的靈識在玉中,或許能模擬月華之力!”
阿竹恍然大悟,握緊鎖魂玉,在心里默念母親的名字。玉身忽然爆發(fā)出柔和的銀白光芒,如月光般注入石眼。玄陰石瞬間亮起,銀白色的光順著礁石的紋路蔓延,所過之處,藤甲獸的藤蔓迅速枯萎,發(fā)出凄厲的慘叫。
霧里傳來更沉悶的咆哮,島心的黑石礁忽然震動起來,一塊巨大的礁石緩緩移開,露出底下深不見底的洞穴,洞穴里盤踞著一條水桶粗的藤蔓,藤頂開著朵墨色的花,花心竟是顆跳動的、布滿眼睛的肉球——是噬魂藤的母體“藤心”!
“原來老巢在這里!”蘇曼卿的蓮燈紅光直指藤心,“它在借玄陰石的陰氣孕育新的藤種!”
藤心感受到威脅,猛地噴出一團黑霧,黑霧里裹著無數(shù)藤種,直撲石眼。阿竹將鎖魂玉嵌入石眼,銀白月光與青光相融,形成一道光柱,黑霧撞在光柱上,瞬間消散。藤心發(fā)出憤怒的咆哮,無數(shù)藤蔓從洞穴里涌出,像巨蛇般纏向光柱。
“用赤焰露!”阿竹忽然想起蘇曼卿帶來的琉璃瓶,“赤焰蓮的精魂能克陰寒!”
蘇曼卿立刻將赤焰露倒入石眼,月光與赤焰露相融,光柱染上淡淡的金紅色,如同一道利劍,直刺藤心。藤心的肉球被光柱射中,發(fā)出刺耳的尖嘯,墨色的花瓣一片片凋零,藤蔓也迅速枯萎,縮進洞穴深處。
霧隱島的海霧漸漸散去,露出湛藍(lán)的天空。玄陰石的銀白色光芒緩緩?fù)嗜?,石眼上的鎖魂玉輕輕顫動,像是完成了使命。青羽小鳥落在阿竹肩頭,將嘴里的藤種放在她手心,藤種在月光余韻里化作飛灰。
“結(jié)束了?”紅芍看著空蕩蕩的礁石,還有些不敢相信。
“只是暫時?!卑⒅袷掌疰i魂玉,日記的紙頁被海風(fēng)吹得嘩嘩響,最后一頁空白處,竟在月光下浮現(xiàn)出一行新的字跡,像是母親剛寫的:“藤心雖滅,其根在‘歸墟’,需三派同心,方能絕后患?!?/p>
歸墟——傳說中東海的無底之淵,修仙界的禁忌之地。
沈清辭走到她身邊,望著洞穴深處,眉頭微蹙:“看來這噬魂藤的根源,比我們想的更深?!?/p>
蘇曼卿收起蓮燈,紅衣在陽光下泛著微光:“歸墟兇險,單憑我們怕是不夠。得回青蒼山,聯(lián)合三派,再做打算?!?/p>
雪影叼著顆從礁石縫里找到的白色海貝,獻(xiàn)寶似的塞進阿竹手里。海貝里盛著半顆晶瑩的珍珠,珠上竟映著歸墟的虛影——黑沉沉的海水里,隱約有巨大的藤蔓在搖曳。
阿竹握緊海貝,鎖魂玉在掌心溫?zé)?。她知道,霧隱島的勝利只是開始,歸墟的深淵里,還有更嚴(yán)峻的考驗在等著他們。但此刻,看著身邊的沈清辭、蘇曼卿、紅芍,還有肩頭的雪影,她忽然覺得,再深的淵,再險的路,只要同心,便敢去闖。
赤羽船再次揚帆時,青羽小鳥跟著船飛了很遠(yuǎn),直到變成天邊的一個小點。阿竹站在船尾,望著霧隱島漸漸遠(yuǎn)去,將海貝和日記收好。母親日記的新一頁,已被她寫下:“月石破藤心,歸墟待同心?!?/p>
海風(fēng)拂過她的青衫,補丁上的竹節(jié)紋在陽光下輕輕晃動,像在說:前路雖遠(yuǎn),行則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