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著陸

漁船在暗礁旁擱淺，船底裂縫像一道被撕開的舊傷口。

墨庭初把唯一的防水背包甩上礁石，回頭伸手。

墨淮之沒接，自己攀著船舷跳過去——

腳踝落地時傳來輕微“咔”響，他卻笑了。

“哥，骨頭沒斷?！?/p>

墨庭初蹲下來，指尖沿著踝骨按壓，像在確認一塊易碎陶器的裂紋。

“疼就說?！?/p>

“不疼，”少年舔了舔唇，“只是突然想到，我們連身份證都沒帶?！?/p>

男人抬眼，目光被日出鍍上一層淡金。

“從現(xiàn)在開始，名字只是呼吸的代號?！?/p>

02 孤島

礁石島極小，步行十分鐘就能繞完一圈。

中央?yún)s奇跡般生著一叢野櫻桃，花期已過，青澀果子掛滿枝。

墨淮之踮腳折下一串，袖口滑落，露出腕間那道齒形疤。

“哥，你看，沒有嫁接的櫻桃也能結(jié)果?！?/p>

墨庭初把果子掰開，汁水濺在指腹，嘗了嘗。

“苦的?！?/p>

少年把另一半塞進男人嘴里，輕聲補完：

“苦的核才壓得住咸的海?！?/p>

03 信號

午后，潮水上漲，漁船徹底沉沒。

墨庭初在礁頂架起簡易信號反射鏡，把太陽的光斑投向更遠的航道。

墨淮之躺在櫻桃樹下，用鑰匙在貝殼上刻摩爾斯：

· — — — · ·

意思是：M & M。

他把貝殼拋進浪花，看著它沉下去，又浮上來，再沉下去。

“如果沒人看見呢？”

墨庭初把鏡子轉(zhuǎn)向他，光斑落在少年鎖骨，像一枚滾燙的印章。

“那就自己當(dāng)船。”

04 暴雨

第七天夜里，臺風(fēng)外圍掃過。

風(fēng)把櫻桃樹壓成一張弓，果子噼里啪啦砸在巖石上，像下了一場血雨。

墨淮之縮在天然巖洞里，數(shù)著水滴聲。

每滴到第七下，他就抬頭確認一次墨庭初的位置——

男人坐在洞口，用身體擋住風(fēng)口，背后濕成一片深色。

少年數(shù)到第一千零一滴時，終于開口：

“哥，如果明天還沒人來，我們怎么活？”

墨庭初側(cè)頭，閃電照亮他的眼睛，像兩盞不肯熄滅的燈。

“把櫻桃曬干，把海水煮成鹽，把彼此的名字嚼碎咽下去?！?/p>

05 救援

第八天清晨，一艘過路科研船收到反光信號。

船員放下小艇時，墨淮之正把最后一顆青櫻桃塞進墨庭初嘴里。

“別咽，”少年低聲說，“核還要種?！?/p>

男人把核含在舌底，像含著一枚微型炸彈。

登船前，船員問他們姓名。

墨庭初先開口：“零?！?/p>

墨淮之接口：“一。”

船員困惑地記錄，卻沒注意到兩人十指相扣的指縫間——

那枚櫻桃核已被體溫焐得發(fā)熱，像一顆即將破土的心跳。

06 尾聲

科研船靠岸那天，港城報紙角落里登了一則小消息：

「無名小島發(fā)現(xiàn)野生櫻桃種群，疑為候鳥攜帶種子所致?！?/p>

照片里，墨庭初與墨淮之背對鏡頭，面朝一叢新栽的樹苗。

樹苗只有兩片葉子，卻頂著晨露，亮得像兩顆剛剛命名的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