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冰下星

裂開的櫻桃核內(nèi)，那枚被凍藍的綠芽，在極晝永晝的折射里，像一顆不會跳動的心臟，靜靜躺在相扣的指骨間。

救援隊的呼吸在零下三十度的空氣里結(jié)成白霧，霧散去，無人敢動那枚冰骨。

直到一聲極輕的"咔"—— 冰面自指骨處裂開一道發(fā)絲細的縫，像有人在里面，輕輕敲了一下門。

01 回溫

救援船"極星"號實驗室，恒溫艙。 機械臂將冰盤整體封存，送入緩溫槽。

零下二十度、零下十度、零度…… 冰殼融化成水，水中摻著淡紅，像稀釋的櫻桃汁。

指骨松開了，櫻桃核墜在槽底，發(fā)出清脆一聲—— "叮"。

綠芽尖端開始滲水，不是化凍，是新生—— 一縷幾乎不可見的白根，顫抖著伸向指骨裂隙，像要鉆進那段凝固的骨髓。

02 心跳借還

恒溫艙外，醫(yī)生圍著兩具"標本"—— 阿初胸骨釘孔裸露，骨縫泛青；阿晏斷踝錯位，冰碴未融。

心電監(jiān)護突然自發(fā)報警—— 兩道極其微弱的電波，同步出現(xiàn)，間隔兩秒，又同時消失。

醫(yī)生面面相覷，那是有意識才能制造出的"人為波"。

電波持續(xù)三分鐘，像在說： "別封箱，我們還剩一口氣。"

03 解凍刑

快速解凍程序啟動，溫液注入靜脈，復溫毯覆蓋。

阿初的左胸釘孔最先滲血，血珠滾落，在復溫毯上暈成圓。

阿晏的斷踝被重新切開，骨刺復位，鋼板固定。

手術(shù)燈下，醫(yī)生發(fā)現(xiàn)—— 少年鎖骨釘孔內(nèi)，嵌著半枚櫻桃核，已被血管包裹，像一枚天然起搏器。

而阿初胸骨裂口，另一半核紋與骨痂融合，形成奇異的紅藍紋路。

他們各自帶著對方的"核"，在骨血里繼續(xù)共振。

04 醒痛

第七天凌晨，阿初先睜眼。

天花板是白的，燈是冷的，他胸口是熱的—— 熱得發(fā)疼，像有人在里面點了一堆火。

他下意識去摸，卻摸到另一只手—— 阿晏的手，被繃帶纏成粽子，指尖卻輕輕撓了一下他的掌心。

少年沒睜眼，只是用指甲在男人皮膚寫： "疼嗎？" 阿初用指腹回應： "疼，所以活著。"

05 復健鐵

三周后，復健室。

阿初胸骨釘孔未愈，卻要練習呼吸擴張，每一次吸氣都似刀撬骨縫。

阿晏坐在輪椅，斷踝石膏厚重，卻堅持伸手為男人擦汗。

擦到一半，他突然俯身，用唇貼在男人胸骨釘孔邊緣，輕輕吹氣。

熱氣滲入裂口，阿初倒抽一口氣，卻笑： "阿晏，你把我當熱鐵淬？" 少年抬眼，眸里映著窗光： "對，淬成只歸我的形狀。"

06 雪夜逃

南極冬夜來臨，考察船即將返航。

阿初卻帶少年偷偷溜下舷梯，登上補給直升機—— 駕駛員是曾被阿初救過的水手，默許這場"逃離"。

螺旋槳卷起雪霧，機身騰空。

腳下，白碑漸遠，像一塊被世界遺忘的糖。

阿晏靠窗，把額頭抵在玻璃，輕聲： "我們又要沒有名字了？" 阿初握住他手，十指相扣： "有，叫'活下來'。"

07 核發(fā)芽

直升機掠過冰原，艙內(nèi)低溫。

阿初從懷里掏出一只小小培養(yǎng)皿—— 在實驗室偷出的櫻桃核，綠芽已抽長兩厘米，根須纏住棉絮。

他把核放進少年鎖骨釘孔上方的皮膚與衣領之間，讓體溫供養(yǎng)。

"讓它跟著我們，落地生根。

" 阿晏低頭，吻在芽尖，像吻一個初生的自己。

08 尾聲

飛機穿過極夜，駛向未知經(jīng)緯。

儀表盤微光，映出兩人交疊的側(cè)影。

阿初伸手，把培養(yǎng)皿貼在少年心口，又按在自己胸骨釘孔上。

兩道心跳，隔著金屬與皮肉，與綠芽同頻共振—— "咚、咚、咚……" 像給這段被冰封的旅程， 重新裝上， 一顆， 不會停跳的， 櫻桃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