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門被推開的瞬間,暖黃的燈光漫出去又折回來,在楊博文微顫的肩頭投下道晃動的陰影。左奇函倚在門框上,指尖把玩著串銀質(zhì)鑰匙,金屬碰撞聲在寂靜里格外刺耳。
“聊完了?”他語調(diào)輕快,目光卻像淬了冰,掠過陳奕恒抓著楊博文的手時,嘴角勾起抹涼薄的笑。
楊博文猛地抽回手,指尖還殘留著陳奕恒的溫度,后背卻已沁出冷汗。他下意識想擋在陳奕恒身前,腰側(cè)卻被左奇函不輕不重地捏了把,那力道帶著不容置喙的警告。
“叔叔……”楊博文的聲音發(fā)緊,尾音幾乎要破掉。
左奇函沒理他,徑直走到床邊,視線掃過陳奕恒泛紅的眼角和脖頸處隱約的痕跡,像是在欣賞件合意的藏品。“身體好些了?”他語氣溫柔,眼神卻讓陳奕恒渾身發(fā)毛,“張桂源那小子,下手沒輕沒重的?!?/p>
陳奕恒攥緊了被子,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你出去?!?/p>
“別急著趕人啊?!弊笃婧p笑出聲,突然伸手捏住楊博文的后頸,迫使他仰起頭。少年白皙的脖頸繃出細(xì)瘦的線條,喉結(jié)滾動著,眼里是藏不住的抗拒和恐懼。“博文昨晚擔(dān)心你,一夜沒睡?!彼朴频卣f著,拇指摩挲著楊博文頸側(cè)的皮膚,“你得謝謝他才是?!?/p>
話音未落,他俯下身,在楊博文唇角印下一個冰涼的吻。
時間仿佛凝固了。
陳奕恒眼睜睜看著那一幕,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jié)成冰。楊博文的身體僵得像塊石頭,眼睛睜得很大,瞳孔里映著左奇函近在咫尺的臉,那里面的屈辱和絕望,像無數(shù)根針,密密麻麻扎進(jìn)陳奕恒的心臟。
“你放開他!”陳奕恒幾乎是嘶吼出聲,抓起手邊的玻璃杯就朝左奇函砸過去。
杯子在門框上撞得粉碎,水花濺了左奇函一身,他卻毫不在意,甚至還舔了舔唇角,像是在回味什么?!翱吹搅??”他轉(zhuǎn)向陳奕恒,笑容里帶著殘忍的得意,“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p>
楊博文猛地推開他,胸口劇烈起伏著,嘴唇抿得死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不敢看陳奕恒,只能死死盯著地板上的玻璃碎片,指尖掐進(jìn)掌心,滲出血珠也渾然不覺。
“左奇函,你不是人!”陳奕恒氣得渾身發(fā)抖,眼淚又一次涌了上來,不是為自己,是為楊博文。那個從小護(hù)著他的人,那個比誰都驕傲的人,此刻卻像件任人擺布的玩具。
左奇函慢條斯理地掏出帕子擦了擦濺到臉上的水珠:“我是不是人,不重要?!彼叩綏畈┪纳磉?,伸手?jǐn)堊∷难仁顾肯蜃约?,“重要的是,你們倆的賬,還沒算完呢?!?/p>
他低頭,在楊博文耳邊低語了句什么,陳奕恒沒聽清,卻看見楊博文的身體猛地一顫,臉色白得像張紙。
“走了?!弊笃婧瘬е鴹畈┪耐庾撸?jīng)過陳奕恒床邊時,停下腳步,“對了,忘了告訴你?!彼Φ孟裰煌敌鹊呢?,“你和張桂源的事,我已經(jīng)告訴伯父伯母了。他們好像……很滿意。”
門被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的一切。
陳奕恒呆坐在床上,腦子里一片空白。剛才那個吻像烙印一樣刻在視網(wǎng)膜上,楊博文絕望的眼神,左奇函得意的笑,還有那句輕飄飄卻字字誅心的話,在他耳邊反復(fù)回響。
他緩緩蜷起身體,抱住自己的膝蓋。被子上的雪松味似乎更濃了,可這一次,他聞到的只有無盡的寒冷和絕望。
原來深淵之下,還有更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