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電監(jiān)護儀的“嘀”聲,忽然變得急促。
護士沖進病房:「病人醒了!」
流木睜開眼時,世界是模糊的。天花板的燈像暈開的光團,耳邊嗡嗡作響。
她想抬手,卻發(fā)現(xiàn)手上插著針管。
「你昏迷了五天。」護士說,「能聽見我說話嗎?」
她艱難地點頭。
「你母親一直在外面守著。要叫她進來嗎?」
流木張了張嘴,聲音沙啞:「手機……」
護士把手機遞給她。
屏幕亮起,微信彈出幾十條未讀消息。
大部分是同事的:「天啊你沒事吧?」「聽說你住院了,嚴重嗎?」
也有朋友的:「程野說你抑郁想不開,是真的嗎?」
最后一條,是陌生微信群里的截圖。
群名叫「前司八卦局」。
有人發(fā)了她的朋友圈截圖——她去年發(fā)的一張自拍,配文:「加班到凌晨,但離買房又近一步?!?
下面有人評論:「裝什么奮斗逼?!埂高€不是靠男人養(yǎng)?!?
更有一條頂在最上面:「聽說她爸死了也不回來,冷血。」「活該生病,報應(yīng)。」
流木盯著那條消息,手指發(fā)抖。
她翻到程野的朋友圈。
最新一條動態(tài)是三天前:「人生要向前看,有些人,不值得等?!?
配圖是他和一群人在酒吧舉杯,笑容燦爛。
底下評論刷屏:「程哥清醒!」「這種女人早該甩了!」「事業(yè)為重,愛情算個球!」
她一條條看下去,心像被鈍刀割。
然后,她一條條拉黑。
拉黑所有說她“活該”的人。
拉黑所有轉(zhuǎn)發(fā)她私事的同事。
最后,拉黑了程野。
做完這些,她閉上眼,眼淚從眼角滑落。
母親這時推門進來,紅著眼眶:「木木……你終于醒了……」
流木握住她的手:「媽,我想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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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那天,陽光很好。
她瘦了一圈,臉色蒼白,但眼神清亮。
母親陪她收拾東西。臨走前,她從床底拿出一個舊箱子,里面全是父親的遺物。
一本相冊,幾張獎狀,還有個鐵皮盒子。
她打開盒子,里面是一疊存折和銀行卡。
戶名全是她的名字。
最近一筆存款是三個月前,父親轉(zhuǎn)了二十萬進去,備注:「木木買房首付。」
她愣住了。
父親工資不高,這些年省吃儉用,竟悄悄給她攢了**一百三十七萬**。
還有一封信。
「木木:
爸爸知道你一直想在城里安家。
我不懂那些大道理,但我知道,你開心,我就活著有意義。
錢不多,但夠你起步。
別怕,往前走,爸在后面。」
她抱著盒子,蹲在地上,哭得像個孩子。
母親蹲下來抱住她:「你爸臨走前,還在問你有沒有按時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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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老家,她決定不躺平。
她翻出大學(xué)時的攝影證書,那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技能。
她開了個抖音賬號,名字就叫:**「流木記」**。
第一條視頻,是她站在父親的陽臺上,背后是老城區(qū)的梧桐樹。
她說:「我叫流木,23歲,剛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
我爸走了,我差點也走了。
但現(xiàn)在,我想重新活一次?!?/p>
視頻只有兩分鐘,沒剪輯,沒濾鏡,就她一個人,素顏,聲音還有點抖。
可那天晚上,播放量破了十萬。
評論區(qū)炸了:「這姑娘眼神太干凈了。」「她說‘重新活一次’的時候,我哭了?!埂杆駱O了被生活打倒又爬起來的我?!?/p>
有人問:「你以后想做什么?」
她回:「開一家小店,賣照片,也賣故事。」
三天后,她用父親留下的錢,在老街租了間十平米的鋪面。
招牌很簡單:**「流木照相館」**。
開業(yè)第一天,沒人來。
她坐在門口,曬著太陽,修圖。
傍晚,一個老太太路過,停下來看她電腦屏幕上的照片。
那是她前幾天拍的:清晨的菜市場,霧氣繚繞,賣豆腐的阿婆笑著收錢,陽光照在她皺紋里。
老太太說:「這像我年輕的時候。」
流木說:「要不,我給您拍一張?免費?!?/p>
老太太猶豫了一下,點頭。
拍照時,她特意選了那個豆腐攤當(dāng)背景。
照片出來,老太太看著屏幕,突然哭了:「我老頭子要是還在,也該看到我穿新衣服的樣子……」
流木把照片打印出來,送給她。
第二天,老太太帶了鄰居來。
第三天,朋友圈開始傳:「老街有個小姑娘,拍照能拍出靈魂。」
一個月后,她的抖音粉絲漲到五十萬。
有人專程從外地來拍照。
有人留言:「我想把我奶奶的故事拍下來?!?
她接單,上門拍攝,做成短片,發(fā)在賬號上。
一條關(guān)于獨居老人的視頻,播放量破千萬。
熱搜標題:**「00后女孩用鏡頭治愈一座城」**。
而此時,在另一座城市。
程野正焦頭爛額。
他負責(zé)的項目出了大問題——客戶投訴數(shù)據(jù)造假,公司要追責(zé)。
他翻出舊聊天記錄,想找流木幫忙——她曾是項目核心成員,掌握關(guān)鍵數(shù)據(jù)。
可微信顯示:**「對方開啟了朋友驗證,你還不是他朋友」**。
他愣住。
他點進她的抖音賬號,首頁第一條視頻還在。
他點開評論區(qū),看到一條高贊留言:「她生病時你在慶功,她重生時你在泥里爬?!?/p>
他關(guān)掉手機,手心出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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