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住他們?!?/p>
下一刻,兩道黑影瞬間橫亙在他們面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仁乾太后的聲音悠悠地從他們身后飄來:“燕蘭,你且?guī)拥钕略谶@宮闈之中好生逛逛,讓他好好熟悉熟悉他往后將長居久住之地。至于熙和——就留下來陪哀家聊聊天吧?!?/p>
太后的聲調(diào)不疾不徐,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嚴,然而那字里行間潛藏的意圖卻昭然若揭——分明是要硬生生地將他們二人拆散。
“你個壞女人!憑什么將我跟阿姐分開!你們走開,放開我!阿姐——!”祁云璟的淚水如決堤般流淌不止,他拼命掙扎著,但最終還是被幾個侍從強行拉走了。
待到祁云璟離開后,仁乾太后終于卸下了偽裝,眼神中不再有半分的溫情,取而代之的是冷酷與決絕。
“你為什么跟你那死去的娘一樣天生賤骨、反逆成性,簡直讓人作嘔?”仁乾太后的聲音仿若寒潭之水,冰冷刺骨且毫無半分情意,她緩緩地朝著祁婉逼近,每一步都帶著令人膽寒的壓迫感,“熙和,哀家已然給過你機會了……”
話音未落,她猝然出手,力道極大,猛地掐住了祁婉的下顎,令她絲毫無法掙脫。
祁婉緊咬著牙關(guān),不甘示弱。
她敢賭,賭虞沁即便怒火中燒,也決然不會取她性命,她要的正是讓虞沁如同前世那般將她幽禁在冷宮之中。
只有咬死樓家信物在她這里,柳叔和柳姨才能平安無虞。
“是你自己不知好歹,不懂得珍惜這個機會。”仁乾太后的語氣愈發(fā)凌厲,她的目光如同利刃般仿佛能將祁婉的靈魂生生割裂。
言罷,仁乾太后松開了手,緩緩轉(zhuǎn)過身去,她的背影顯得無比威嚴,仿佛世間一切生死大權(quán)皆在其掌控之中。
“熙和公主不知禮數(shù),無禮犯上,出言悖逆,”她話語間仿佛裹挾著冰碴,擲地有聲:“傳杖刑,給哀家往死里打,打到他認錯求饒為止!”
隨著仁乾太后的一聲令下,一群侍衛(wèi)迅速上前,蠻橫粗暴地將她拖拽到了殿外的刑凳之上,他們緊握著刑棍,朝著她狠狠打去,每一棍都裹挾著凌厲的風(fēng)聲,重重地擊打在她的身軀之上。
“哀家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樓家信物在何處?只要你如實相告,哀家可以既往不咎?!比是蟛痪o不慢地端起茶盞,輕抿一口:“倘若不說,哀家便只好派人前往燕平鎮(zhèn)走一遭了?!?/p>
祁婉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的聲音雖微弱不堪,卻滿是諷刺之意:“……太后若覺得在,派人去便是……只是這一來一回,即便快馬加鞭也得一月有余……就不知這一月是否夠那些商販帶著信物逃之夭夭?!?/p>
“你又是如何去的當鋪?你們?nèi)雽m的這一路皆有人伴隨左右,你卻在此信口雌黃,謊話連篇,簡直荒謬至極!”
“那便是溫恭維的失職了吧?”她的聲音雖氣若游絲,但字字擲地有聲,“太后不妨想想,與其交與你們,倒不如拿去當了,興許有朝一日還可贖回來,只不過……兒臣從未出過遠門,不曾記得當給了哪家當鋪了。”
仁乾太后咬牙切齒:“你!”
再后來,虞沁還說了些什么,她已經(jīng)完全聽不見了。她只覺得眼前一片昏天黑地,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旋轉(zhuǎn)顛倒。而身體上的陣陣疼痛卻仍在不斷放大,如潮水般洶涌而來,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汗水從額頭滑落,浸濕了她的衣衫,在這一刻,她感覺自己好像快要死去了一般……
*
不知過了多久,祁婉在昏沉的睡夢中被一陣陣雷聲驚醒,由遠及近,越來越響,她緩緩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此刻,窗外的雷電交加,耀眼的閃電光芒透過破舊的窗欞照進屋內(nèi),讓她感到一陣刺眼。她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睛,適應(yīng)著這突如其來的光亮。
屋外的雨下得很大,雨滴猛烈地敲打著窗欞,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而屋內(nèi)則是一片漆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這里是冷宮,她再熟悉不過了。
像虞沁這般多疑的人,她指定還會派人去燕平鎮(zhèn)一趟,不過去了也無妨,入宮途中,她沒少尋些借口下馬車,這些足以哄騙于他們,況且將近一月的時間,也足以讓柳姨和柳叔快馬加鞭地離開燕平鎮(zhèn)。
加上她讓溫恭維傳過去的那席話,屆時柳莊空無一人,虞沁也不會有太多的疑慮。
她記得樓云鳳當年被打入冷宮時,曾在冷宮的一棵樹下藏了不少銀子,前世她被關(guān)進來時,本想種點花草以打發(fā)時光,卻也意外在一棵樹下挖出了樓云鳳留下的銀子。
如今的她,不過是一個被打入冷宮的廢公主罷了,想挑事的人猶如過江之鯽,多不勝數(shù)。
只要她現(xiàn)在挖出來,放在身邊,不用花一分力氣,自會有人如同聞到腥味的貓兒一樣,主動找上門去發(fā)現(xiàn)。
她試圖移動身體,然而,身上的傷口雖然已經(jīng)經(jīng)過潦草地包扎處理,卻仍會感受到一種令人難以忍受的撕裂般的劇痛。
半晌,她果斷放棄掙扎,重新閉上雙眼,可她剛合上雙眸,一陣突兀的聲響傳入耳中——那是雨水拍打在雨傘上所發(fā)出的清脆聲響。
須臾之間,房間的門突然被人輕輕推開,發(fā)出“嘎吱”一聲響。隨后,兩個婢女的聲音從玄關(guān)處傳來,打破了屋內(nèi)原有的靜謐氛圍。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祁婉心中一緊,但她并未睜開眼睛,只是靜靜地聽著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和低語聲。
“還沒醒,她現(xiàn)在就是個廢公主,要那么多金銀珠寶也沒用,我只要那支金簪,其他的,你隨意拿?!?/p>
另一人道:“那支金簪看起來就價值連城,一個破信物能當多少銀子???不行,我也要那支金簪?!?/p>
“你想得美,這幾日,伺候這個死人,什么臟活累活都是我做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p>
“哼!若不是太后指明要你好好看著,不能讓人死了,你會管她嗎?這金簪我要定了!”
另一人說完便躡手躡腳的湊近祁婉,然而,她剛想從祁婉頭上摘下那支云紋鳳雕金簪時,祁婉猛的睜開了雙眼,與此同時,屋外一陣電閃雷鳴,那婢女嚇得渾身一顫。
然而,那婢女并未就此罷休。她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迅速上手掐住了祁婉的脖子,“你要怪就怪你不該醒!”
“你干什么?!她若死了,我如何跟太后交代?!”
“你傻?。 蹦擎九运浪榔钔竦牟弊?,眼神中的狠厲并未消退,聲音中還帶著一絲不耐煩:“只要她死了,我們到時候直接拿著銀子逃出宮去,不就大功告成——”
話音未落,祁婉便手握金簪朝她狠狠刺來!金簪在空中劃過一道寒光,直指那婢女的脖頸。
那婢女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想要躲閃,但已經(jīng)太遲了。
祁婉的動作干凈利落,金簪深深地扎進了那婢女的脖頸,隨著“噗嗤”一聲悶響,鮮血頓時噴涌而出,染紅了她的衣襟,婢女的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軟軟倒在地上,雙眼圓睜。
祁婉緩緩坐起,傷口的疼痛讓她微微皺眉,但眼神中卻沒有一絲的猶豫或憐憫。她冷冷地輕笑了一聲,話語中帶著一絲諷刺:“大功告成?”
屋外的雷聲依舊在轟鳴,另一個婢女,目睹了這一切,嚇得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臉色蒼白如紙,眼中充滿了恐懼,“……鬼,有鬼啊!”
“你,過來,”祁婉虛弱地抬眸看著她,撐著一只手指了指倒在地上的那個婢女,“把傷藥給我拿過來,然后,把她,拖出去,埋了,做完這些你就哪涼快哪待著去,別來招惹我。”